「再灌!」季大夫語氣強硬,沈爺也只能照做。
於是,小暑兒又捧來一碗漆黑的藥汁,就連熱氣中都帶著苦澀。
沈爺咬了咬牙,輕托著蘇珏的頭,一碗藥也慢慢見底。
只是蘇珏煞白的臉色更見青慘,他努力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哇的一聲灌湯藥盡數吐了出來。
這一次,褐色的藥汁里還帶著血色。
「主人!」
「公子!」
「玉華!」
「季大夫,怎麼會這樣!」青蓮先生忍不住紅了眼眶,轉頭看向季大夫。
「寒氣入體,思慮太重,傷了心肺,又連日奔波,能活著都是奇蹟,你們看他的手,再看看他身上,有一塊好地方嗎?」
季大夫氣沖沖的說完,又冷聲對著沈爺和小暑兒道,「都愣著做什麼,再灌!」
眾人從季大夫的話中回神。
除了心疼,他們也同季大夫一樣生氣。
沒辦法,沈爺只能接過小暑兒手裡的藥碗,他的手都在顫抖。
這次,蘇珏強忍了許久,滿面冷汗,可最終沒有再吐出來。
就這樣一連三日,蘇珏都是昏昏沉沉的吃藥,睡覺,被施針。
偶爾有意識清醒時,很快又睡去?
一直不曾真正清醒過來。
如今人醒了過來,卻得不到季大夫一個好臉色。
就連青蓮先生等人也是一樣。
蘇珏知道,他這次是真的錯了,真的嚇到了他們。
可他不後悔。
……
風雲翻湧起,朝花夕拾憶。
自從那日和父親在城牆上回來,可頻王子就一直心神不寧。
他心裡清楚,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李明月跟著他的哥哥回去,他們的陛下能放過他們嗎?
大約是不會的。
當他那日在城牆上說出各族為何不能共存的時候,父親狀似無意的回身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他。
他記得,那時的他眼中是不解和震驚。
父親則是輕笑一聲,笑他的天真和無知。
少年人,還是想的太過理想。
可頻王子雖然身在鮮卑,可他讀過中原的書,書上的那些皇帝天子從來都是利己,也慣於操縱人心。
就像北燕的建安帝那樣,他能為了王位和權利放棄一切。
他可以利用親情利用情義走上王位,排除異己;也能在戰場上用一個無名小卒鼓舞整個軍隊的士氣;他還可以輕易將百姓的性命付之一炬。
人命在建安帝那裡從來都不是珍貴的。
他們只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只是他縱橫天下的籌碼。
他覺得,父親和建安帝很像。
他們所在乎的事,只有權利和王位。
但他們又是不同的,父親的心裡還有不多的親情。
只是那親情中還是摻雜了權欲。
可頻王子思緒萬千,還是身旁伺候的侍從開了口,才讓他回神。
「王子,李明月他們已經到了長安。」
聽罷侍從的回話,可頻王子暗下決心。
李明月,就讓我再幫你最後一次吧。
……
長安,長樂宮。
這裡是張皇后的寢宮,素來端莊大氣,雖是雕樑畫棟,卻不顯過分的金碧輝煌,頗有一國之母威儀。
而楚雲軒難得清閒和皇后太子相聚。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雖然看著和睦,卻也不復往日。
「天佑,這幾日祈福可有什麼心得?」
在那場風波之前,楚天佑從未在神佛之事上用過心,在楚雲軒看來,他的兒子如今卻有些改了性子。
問完這話,楚雲軒端起面前神仙玉露一飲而盡,然後等著楚天佑的回答。
張皇后看了一眼楚雲軒,逕自小口吃著自己面前的糕點,那杯神仙玉露卻是碰也不碰。
「回父王,兒臣覺得神明自在人心。」
楚天佑微微起身拱手讓禮,說出的回答並不讓楚雲軒滿意。
「人心?」楚雲軒微微抬起眼,人心向來是最靠不住的。
「回,父王,就是人心,若是心中虔誠,自己就是神明,若是不虔誠,那世人拜的就是自己心裡的欲望。」
楚天佑自然聽出了楚雲軒問話里的不滿,但他還是神色不改,繼續說著自己的見解。
「天佑,你還是經歷太淺。」楚雲軒搖了搖頭,並不認同楚天佑的看法。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就在此時,長樂宮外響起了中貴人靈均清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