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麓的眼眸中藏匿著不明顯的肅穆,她察覺到了景晨院中還有旁人,她的眼神不住地往窗外掃去。
等她終於猜到外人是誰時,她震驚地轉過頭,目光狀似無意地重新落回在景晨身上。景晨看著她,無聲地以眼色肯定了她的疑問,而嘴角也終於緩緩勾起了一抹笑。
「方才黑衣人,苒林以為是何人所派?」
燕國上下,有能力有膽色監視大司馬大將軍的,除了那得位不正的王,還能有誰呢?
西江麓抬起眉眼,朝著景晨看過來,她的目光深邃,內里的神情不可捉摸,然而二人彼此都能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
段毓桓的人嗎?
西江麓垂眸凝思半晌,忽地抬頭,她面色仍然在笑著,眼神里的笑意卻已經全部褪下,她微微搖了搖頭,否認這項猜測。
世人皆知段毓桓忌憚司馬家,倒也不能說是段毓桓氣量小,但凡是身居王位的人,對景氏這樣的世家豪族都會忌憚的。何況,他們還手握一國之兵,可以說,只要司馬家想反,王位朝夕可替。這對於好不容易才從庶子爬上來的段毓桓,他如何能忍?
然而現在,他只得忍。
哪怕景晨公然拂了他的面子、不受聖旨,段毓桓依舊拿她沒有辦法。他只能賭,賭天不會饒恕景氏,賭景晨也會在三十歲前短折而亡。身手算得上了得的人,若非景晨敏銳,恐怕今日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去了,這樣低調的試探,不是段毓桓的行事風格。
見她已經明了,景晨輕笑,起身,摟過西江麓的肩頭,道:「很晚了,我帶你去內院歇息。」
「誒?」西江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景晨摟著站起了身。
二人貼的近,穿過層層院落,越過幾條蜿蜒的小徑,在樹葉的掩映下,景晨忽地垂首在她耳邊低聲道:「府中人多口雜,此番前來,斷不可再次提及半分南邊大小姐的境況。」
她的話音剛落,西江麓就拽上了她的衣袖。
知道她要說什麼,景晨拂手打開面前臥房的門,再度朗聲道:「我都曉得,莫要叮囑了,好生歇息。」說完,她便轉身要離去。
西江麓站在門口,看著景晨高挑纖細的背影,許是今天的月光太過明亮,令她在地上的影子過於孤單。西江麓忽地開口,喚她:「問箏!」
景晨轉身,看她。
「好生歇息,做個好夢!」西江麓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副燦爛模樣。
她並不是愛做夢的體質,同二哥常常有天馬行空的夢境截然不同。過往,多是二哥站在門前,笑著同她講:問箏,做個好夢。
這樣的話,景晨已經好久沒有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