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洲笑:「旬邑多嘴,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凌雲洲又想了想:「至於然兒,難道你在氣我沒給你報仇?你以後可以自己——」
一隻手從桌底伸出來,捂住他的嘴,他就著把她軟軟的手捧在嘴邊,她那麼聰明,怎會不知道他心眼不大不會輕易放過欺負她的人。
「是不是無聊了,你想做什麼?明日空了——」
她嘴裡嘟囔:「豬——」
凌雲洲把狐裘掀開,確定某人確實醒了沒有說夢話。
千芮使勁掙著眼皮看了他一眼:「奴婢說,奴婢想做一隻豬,大肥豬——」
凌雲洲無奈,繼續把人蓋上,那些議事的屬下,就要來了———
………
千芮這些日子常常睏乏得懶得說話,這些日子睡覺時,他喜歡將她衣物退得只剩一層薄薄的絲綢裹身,這樣寒冬臘月的,怕冷的她,每晚就只能摟過來,緊緊貼著他取暖。此時也是暖暖地彼此貼近著,從前在邊塞行軍寒冬臘月,他尤其討厭與一群人擠在一起,寧肯受凍也要自己一個人睡,如今被她貼著,他被傳染上了倦意,得強打睡意才能繼續做事。
別院深夜向來寧靜,千芮隱隱開始聽到嘈雜聲越來越明顯,想著定是發生了什麼要緊事,千芮隱隱覺得不安。凌雲洲的手不批折章時,會伸到她臉上婆娑幾下她的臉頰。
千芮臉蹭著那隻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有一股讓人安心的墨香,安心睡去。
旬邑招呼著人依序入廳議事,因是深夜,大家都小聲商議,,不是沒看到大大的書案下,露出些許女子的白色的衣裙,稍顯震驚,也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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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鋪。
派人去素錦布坊報信後,千芮在心急如焚地在鐵匠鋪等人。
她站在熊熊燃燒的鐵爐旁,聽著鐵匠在外面一錘一錘地捶打,盯著滾燙翻滾的鐵水,一如自己此時焦灼的心情。
看到雲璽緩緩走進來,千芮衝上去著急地問道:
「雲璽公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雲璽沒想到,千芮能這麼直接了當地問他這種問題。
「你不懷疑我也要害我哥嗎?」
千芮見過凌雲洲一直隨身攜帶的那把雲鷹匕首,她甚至還拿在手裡把玩過,若不是雲璽給的那副圖,她根本不會想到雲鷹匕首的手柄是有巧思得,兩塊一模一樣的刀柄抱合起來,竟是虎符。
「你不會,」雲璽給她塞那幅畫是冒了極大地風險,他既然給了畫,自然是站在凌雲洲這邊。
「而且,我只能相信你。」
千芮看著他的傷口問:「你不恨他嗎?」
「所有的人,都以為我會恨他,都以為我們會兄弟相殘,包括父親。」
只是,沒有人知道,哥哥從小就是他的驕傲,學堂里那些愛欺負人的世家子弟,知道他哥哥是少年將軍,都不敢欺負他。
千芮想起,從前在相府第一次看到雲璽公子,他還是一臉稚氣,短短一年多,他臉上的神態,完全換了一個人。
「相爺真正想要的,不是雲鷹匕首,而是虎符嗎,他想調兵對付凌雲洲?」
「是。」雲璽的回答肯定了千芮的猜測。
「哥哥的雲鷹軍,規模實力與父親現在手中掌握的部曲兵力相當,哥哥一定會阻止父親成事,所以父親才必須拿到虎符。」
雲璽公子看來也已經對凌相意圖造反的事了如執掌。
「父親執念很深,我不想他們父子相殘——」
千芮拿出那天拿到的那把匕首,問道:
「雲鷹匕首是君上所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把跟凌雲洲手中的出自同一個模子,同一個匠人?」
她來鐵匠鋪,就是打聽,什麼樣的情況下,才能打造出一模一樣的匕首。
「要想仿製雲鷹匕首,只有技藝非常高超的人,才能做到,但要同時做好刀身和刀柄是不可能得,光是刀身,要達到那樣得刃度,要鍛造數年之久。」
凌相曾派他尋遍地鐵匠鋪,根本模仿不出雲鷹匕首的做工技藝,只能用真刀換,反正凌相的意圖是虎符。
「所以,這把匕首,刀身是真,刀柄是假,刀柄的一半虎符已經被取出來了。」
雲璽點頭。
「如果凌相拿到了虎符,那凌雲洲、還有曼國,都將會萬劫不復,對吧。」
雲璽又點頭。
母親一心為他謀劃承襲相位,卻不知父相一心謀劃的是整個曼國,而哥哥一心守護的也是整個曼國,他根本不在乎承襲相位,他從小就知道,父相是英勇神武的開國功臣,而哥哥是他自幼崇拜自由灑脫的少年將軍,母親溫文嫻雅,他們各有目的,沒有人在乎這個家。
「雲璽公子,你可知道,我的家人......」
「畫像是假的,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家人的位置。」
「可是,那畫像畫得那麼像?」
「宮中技藝精湛的畫像師,可以根據幾年前的畫像,憑空畫出現在的樣子。」
「好!」千芮說:「雲璽公子,謝謝你,你是唯一一個,真正關心他的親人。」
雲璽將手掌伸出來,白皙修長的手背上,赫然印著一條大大的疤痕。
「是我該謝謝你,當時要不是你攔著,這隻手掌就沒有了。」
「還疼嗎?」千芮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