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倒酒出了錯卻沒有一絲慌張的奴婢,與他初見她時一樣,她那時還是啞奴,給他倒茶出了紕漏,也是迅速用袖子擦乾酒水退下。
他沖忙站起往外追去。
「啪!」
宣殿外,被他追上扯住的奴婢,嚇得手中酒壺落地,俯首跪地,害怕得渾身顫抖。
「小相爺!」
旬邑跟著趕過來,看著小相爺滿眼迫切地抓住一個身形與千芮姑娘相似的宮婢,旬邑覺得小相爺一定是魔怔了,幾個月的搜尋,只要她還活著,就算是一隻蒼蠅,他們也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了,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王宮之中,跟了凌雲洲那麼久,他從沒見過他如此失儀。
凌雲洲握緊懸在空中的手,他不用看,也知道眼前這個被嚇得不輕的人根本不是千芮。
不過,幸好不是她。
她不是總說,要用心去感覺嗎,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她一定、一定還活著。
如果,剛才那個奴婢是她,他將她捉住,該說什麼做什麼,當如何呢?
「撤銷所有城門卡防和雪山的搜尋。」
凌雲洲沒頭沒尾地對旬邑說了這麼一句,旬邑不明所以,立刻回答:「諾,屬下立刻去辦。」
「還有,將所有與徐千芮相關之物,通通焚毀,」凌雲洲臉上隴上一層寒霜:「一件不許留。」
「這—」
旬邑一時懷疑自己聽到的指令,但他知道小相爺不喜歡解釋,「諾。」
都城的防卡撤銷,這場搞得人心惶惶的叛亂才算真的了結了。
曼國回歸平靜。
*
「鐺、鐺、鐺——」
千芮被馬車外侍衛的警鑼吵醒,掀開車簾往外看,天色慾晚,早上溪知告知,他們的馬車已經出了曼國邊境,此處景致頗為蕭索,放眼望去,這條官路四周寸草不生,毫無生機。
「大家都警醒些,小心流民!」荊衛騎馬在隊伍中提醒了幾句,停在溪知馬車前,報告道:
「公子,我們已到離國境內。」
溪知掀開車簾往千芮這邊溫柔一笑,「天色已晚,就在此處紮營吧。」
月亮升起,車隊的人圍坐篝火前用餐。
千芮下馬車時,能遠遠看到遠處破敗不堪的城樓,城門全開,城樓上懸掛著一根已經認不清字樣的旗幟,沒有任何官兵職守。
溪知坐在千芮身邊,看她頭髮上沾了餅沫,伸手幫她拿掉。
千芮下意識地一躲,她躺在榻上未醒那段時日,溪知照顧她倒是習慣了。看著這千芮醒來後,下意識地與他保持距離避嫌的樣子,溪知又是溫柔一笑:
「這裡是曼國與隨國交界的離國,再過一日,就可到達隨國邊境。」
「這裡,怎麼會——」此處城門寬闊,高大,足以見往日輝煌。
溪知從穗心手中接過她要遞給千芮的水,遞給她,柔聲道:
「離國國君好戰,早年國家被犯,國君親率領兵將,耗盡國力,戰至最後一人。所以,這城樓已無人值守。」
溪知離開曼國時,就有浩浩蕩蕩的隊伍,還有縵國高官相送,千芮能猜得出溪知身份高貴,溪知性格溫洵和善,她總能感覺到,溪知身上有著太多秘密,所以他若不提起的事,千芮也不會主動問起。
「那離國的百姓呢?」
「離國國土不足隨國十分之一,國家覆亡後,有身份的商賈、貴人,帶著錢財投奔別國,餘下平民百姓——」說到此處,溪知改口道:「算了,我們只是途徑此處,過了明日,便可將你送到隨國——」
一陣吵雜聲傳過來,溪知往吵雜方向走,千芮將他拉住,說,「公子,此處荒涼,小心為上。」
第43章 .他真心為她祈願
「各位大人,行行好吧!」
一群飢瘦到只剩皮包骨的老婦和少童,跪在地上哀求。
這些人,渾身只剩一副皮囊包著骨架,他們的眼球在乾瘦的臉上顯得大的滲人,尤其是孩子,衣不附體,四肢細長,顯得肚子圓鼓,又清晰地看得見皮下一條條的肋骨。
不像人,像甲蟲。千芮第一次覺得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一個看起來六七歲的孩子,看到千芮,掙扎著向前扯住她的裙角,弱弱地哭求:
「仙子姐姐,救救我,再沒有東西吃,我們就要死掉了。」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