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孤苦無依,只可惜公子他耳不能聽,嘴不能言,若我有機會再遇到公子,必定告訴他,奴婢不需要明媒正娶,只要在他身邊,做個填房丫頭便可。」
千芮說完這段故事,徐丁丁那幾位側房們臉色稍有舒展,督府夫人鼻子裡哦了一聲,懶懶說道:
「你倒是,經歷坎坷。」
「督府大人,督府夫人,奴婢真是悔不晚矣,」千芮不知怎麼,說到了興頭上去了,繼續滔滔不絕:
「奴婢太不自量力,一心只想公子明媒正娶,若早認識到這點,安心做個填房丫頭,也不至於今日流落街頭,孤苦無依!」
千芮還沒把現編的故事講完,徐丁丁吸著鼻子抹著眼淚,走過來將她扶起:
「都是丁丁哥哥不好,讓千芮妹妹受了那麼多苦,這麼多年,讓你流落在外,哥哥一直掛念著你,哥哥真是愧對你父親。」
徐丁丁胖嘟嘟的眼睛咪成一條縫,將她的手放到自己手中婆娑著,油膩膩地說道:
「不如,千芮妹妹今後就隨我住在這督府之中,哥哥會好好照顧你。」
千芮想到從前在徐家寨,徐丁丁來她家裡說親的那段日子,也是這般說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樣貌,說的話都沒變:
「丁丁哥哥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千芮正詫異徐丁丁跟北朝公主新婚燕爾,怎能對別的女子說出曖昧的話,不料沈莘甚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出的話簡直讓千芮差點驚掉了下巴:
「千芮姑娘甚是可憐,又是督府多年一直掛念之人,督府若喜歡,便娶了當個側房吧。」
「啊?——啊!」
千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腦袋一下轉不過來了。
徐丁丁聽到夫人這麼說,高興地摟住住千芮肩膀。
「太好了,千芮妹妹,我娶你、丁丁哥哥這就娶你!」
「不可!」
門外凌厲地想起一聲反對,一行人從廳外沖沖走入。
眾人驚詫地往那處望去,沈莘開心地喊了一聲:
「將軍!」
千芮看清廳外之人後,顧不得其他,衝到那人面前,激動不已:
「蕭秦將軍!」
凌雲洲手停滯在空氣中,方才千芮徑直從他面前走過,衝到蕭秦身邊,全然看不到他。
不奇怪,他如今不過是一身普通侍衛打扮。
「千芮,你真的,還活著嗎?」
細數起來,自她在雪山一躍,已經將近七年光景,蕭秦扶著她的肩膀,左右端詳,是她,真的是她。
這麼多年不見,蕭秦眉眼間少了少年郎的青澀感,眼神變得沉穩了,依然是那么正義可靠。
千芮眼中含淚點頭,想必蕭秦也跟她一樣,心中感慨萬千,眾人剛聽完她那故事,看到她與蕭秦這般,眼神里都是驚詫,千芮笑著跟徐丁丁說:
「丁丁哥哥可還記得,當年,就是蕭將軍將你從徐家寨護送到都城的。」
「哦,對對對,蕭、蕭秦將軍,我記得你,記得。」
「既然是舊相識,到時候,我與千芮的喜酒,將軍可要賞臉啊,哈哈哈......」
凌雲洲默默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凌將軍,」沈莘走到凌雲洲身邊,看著他的視線一直未從千芮身上挪開半分。其實剛才她那聲「將軍」喚的是凌雲洲。
沈莘如此激動,是因為算起來她也有一年有餘未見到凌雲洲了。
她聽父兄說過,當年,凌雲洲孤身一人將南朝和隨國主力引入涼州,父兄率領北朝軍隊靜待其中,幾國兵力都匯聚在那,大戰一觸即發。
他安排人將自己射殺,讓隨國和南朝聯合的軍隊師出無名、亂了分寸,他擔負了叛國罪名,拋棄了自己的身份,用自己的死換縵國和平歸順北朝。
隨國和南朝計謀落空,幾十萬主力在斷絕糧草後,北朝提出豐厚的條件,釋放有家室的兵士回國,大部分兵士選擇留下,按照凌雲洲之前的計策,全部打亂整編入部曲中。
父兄、凌雲洲還有縵國君上,他們謀劃天下的棋局之大,沈莘一個女子,她不懂。他能犧牲自己成全所有人,她也能佯裝嫁給徐丁丁這個傀儡,鞏固縵國的和平。
她心疼他,在他重傷時悉心伺候,打聽他的往事。
倒是凌雲洲,這些年若出現在縵國,為避人耳目,則是一身侍衛打扮。
這些年,她從未看過他正眼看過哪個女子,這個千芮姑娘,就是當時在涼州,在城門下與他生離死別的南朝奸細嗎。
她曾問過他,但他隻字不提。
千芮開心地跟著蕭秦和徐丁丁一行人都移步去偏聽聽曲敘舊,凌雲洲一直站在原處看著他們走遠的背景。
沈莘問:
「凌將軍,怎麼突然回都城了?你,近來可好?」
凌雲洲沒回答,昨日,旬邑上報,督府大婚慶典上帶回一個可疑女子,他連夜策馬狂奔回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