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門子聽出來她不準備殺人滅口了,連連叩首:「多謝王妃!老奴是應州節度使的老家人了,在此謝謝王妃不殺之恩,也……也替節度使的家眷謝謝王妃曾經的保全!」
高雲桐說:「老伯,那麻煩你幫我個忙。」
他的衣袖全部被血浸濕了,在那門子的協助下,把士兵身上的皮甲和襯裡的衣衫都剝了下來,自己換穿了,然後看了看鳳棲和溶月,有些躊躇:「只還有一件了,你們誰穿呢?」
靺鞨士兵的個子普遍很高,身段嬌小的鳳棲穿上一定顯得奇怪,溶月長得粗大些,但她為難地說:「我要是穿了,娘子穿什麼?」
鳳棲說:「我穿太過不合身的衣服,也會招人懷疑。天黑了,沒多少人看到。你趕緊去換衣服,雖然只有三成像男人,黑燈瞎火的也說不定看不出來。」
幫溶月捧著沉重的皮甲,到門房裡面的耳房換衣服去了。
皮甲上身,溶月感覺自己都要不會走路了。偏生鳳棲還在耳房的鐵水銚子底抹了一把黑灰,把溶月的臉塗深了幾個色調。
出了門,高雲桐笑了笑,說:「我們要先步行去軍市,那裡我熟悉,隨身攜帶的東西也有,我還有幾名信得過的夥伴,和我們一道離開。城外的接應也找好了,備了好幾匹軍馬。」
突然想起了什麼,問:「你們會騎馬嗎?黃花梁里俱是山路,還有野狼,是決不能靠兩條腿走的。但是我們沒有大車。」
鳳棲點點頭:「會!」
溶月咽了口唾沫她,也勉強算……會吧?
高雲桐點頭:「好。我白天查驗過,西門防守最為薄弱,但城裡早就封禁了,非靺鞨士兵、沒有出城辦事的腰牌,要從城門離開還是不可能的。」
他抿了抿嘴:「所以……可能要縋城而出。」
城牆高達三四丈,幾乎是四層的寶塔高。對這兩個嬌嫩的小娘子來說,用繩子從牆上吊著滑下去,大概有些難度。
鳳棲和溶月面面相覷,但此時也不能說不,只有硬著頭皮先點點頭。
接下來是必須步行前往軍市。
此時,鄰里街坊也開始協助撲滅節度使府的大火,街道上人頭攢動,得虧高雲桐穿著靺鞨的軍裝,應州的百姓只是好奇多看了他們仨幾眼就紛紛避讓了,不敢招惹到,更不敢盤問。
出了坊間,棋盤道上到處是靺鞨士兵駐紮的營帳。
鳳棲指了指一條路,低聲說:「那邊靺鞨兵少。」
高雲桐看了她一眼:「你還知道城裡的布防情況?溫凌都告訴過你?」
鳳棲搖搖頭:「他哪有那麼信賴我!是我前幾天在城中慧能寺木塔上看見的。溫凌的軍伍都是用黑底海東青旗,幹不思的軍伍用紫金旗。現在城裡沒有幹不思的人。」
高雲桐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鳳棲冷哼一聲:「用不著你拍馬屁。那邊靺鞨兵雖然少,也不是沒有。要是遇到人盤問你,你怎麼回答?」
高雲桐想了想說:「只能肉搏了。」
「要是遇到好多人呢?你也肉搏?就你在種地時揮鐮刀舞鋤頭的把式,能幹倒幾個訓練有素的士兵?」
高雲桐笑道:「若是我們的命那麼差,也只好認命了。」
「誰跟你是『我們』?」鳳棲翻了翻眼睛,「要不要再等一會兒?等天徹底黑了再走?巡邏的人會少一些。」
高雲桐終於漫漶地點了點頭,在偏僻的一處巷道里,從腰帶上掏出一個皮酒囊,擰開遞給鳳棲:「這是進冀王府時賞我的蒸酒,喝一口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