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這是一張攻擊性過強的臉，凜厲，濃墨重彩，說出讓人再循環工作一萬次的話時，更像攝人心魄的下作男鬼。
談不上美不美。就是倒胃。
更重要的是——
他怎麼在這？
謝逢杉光速收回了踏出走廊的腳，反應極快，躲回教室，避開了這瘟神。
第3章
這世界是不是瘋了。
當這種疑問縈繞心頭成千上萬次後，人總會習慣的。就像生物總會在漫長的進化周期改造自己，以期適應環境。
謝逢杉靠著牆，看了眼手腕的電子表，像之前很多次一樣，把心跳慢慢壓下去。
現在是2018年9月26日，上午九點三十七分。
地點羊城立山區檳江一中。
在一個她甚至不記得名字的故事中，管理者出現了，有仇的那種。
好消息是他大概率認不出自己——能頂著自己的臉，但在其他角色眼裡，依然會調整成原人物本身的模樣。只有她自己照鏡子時能看到自己的臉，免得久而久之，忘記自己是誰。這是她的系統曾經唯一擅長並留給她的特殊功能，除此之外什麼多餘優點也沒有。
想起它，謝逢杉思緒一滯，心底像堵了塊石頭。
也不是完全沒有。
……
但無論是什麼，都已經被毀了。
上課鈴突然響起。
謝逢杉邁著灌了鉛似的腿，走向自己的座位。
沒法停止思索。
她記得，系統一經鎖定，不完結壓根出不去。一般管理者都不會進系統軌道，自討苦吃，除非被波動過大、年久失修的故事軌道誤認傳送……
噢，確實也是年久失修的老故事了。發生在2018年，她2020年才出生的。
那麼，就當是系統錯誤。可他的身份是什麼？主角之一嗎？
先想想主角有誰來著？
江越燃。邵煜。還有——
「哎那誰，你昨天筆記再借我看下唄。」
前座是個平頭男生，叫陳琛，他扭過頭來，理所應當地朝她急切地拍著桌子：「快點快點，你記得全！」
這節是英語課，英語老師兼班主任卻破天荒地遲到。教室內竊竊私語的聊天聲也越來越大，都在討論測驗會不會直接取消。
但不論取不取消，臨時佛腳嘛，能抱就抱。
謝逢杉成績中不溜，答案他是不敢抄的，但筆記認真，還算有點可取之處。
她看著陳琛，有些出神。
陳……
陳述川。
男三的名字冷不丁跳了出來。
她有印象了。跟江越燃、邵煜那倆人不同，陳述川是個真正的好學生。清冷沉默，莊重自持，家道中落的高山雪蓮一枚。
回憶到這，謝逢杉無語到失笑，唇輕輕一扯。
高山雪蓮。
誰？
那條狗嗎。
這樣說都侮辱了狗。她小時候的夢想一度是養條狗，為此一直攢錢，還想給自己的小狗配條機器狗，所以目標更為遙遠。不過錢沒攢完，人就賠進這全年無休的破工作里了。
「哎，我說你的筆記，還有書，快點……」
眼看著英語老師的頭出現在窗外，陳琛還在不停催促。
謝逢杉：「沒有。」
她扔下兩個字，把英語書一合，看著陳琛，淡聲道：「把你的頭轉過去。」
那雙黑眸有點陌生。
陳琛一愣，訕訕轉身，嘴中嘟囔：「那不早點說。」
隨著一陣清脆掌聲，英語老師踏進教室，吸引全班看向她。
「來，同學們，占用幾分鐘時間啊。這是剛從咱們檳中南塘分校轉來的新同學，有的也見過了，去年剛在市英語競賽里拿了銀獎的，來，你自己做個介紹。」
英語老師慈藹地拍了拍身邊的少年人。
本來想拍肩膀，奈何身高嬌小，一抬手發覺艱難，半路改道手臂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教室里很安靜。
這人絕對有一米九，今天二十九度，夏季短袖外還套著一件外套。他有修長的四肢，皮膚偏白。黑髮柔順地垂在眉際，始終沒有抬起來的眼，最終還是看向了前方，漫無焦點。
一雙過目難忘的淺褐色眼瞳，漂亮到近妖，卻又被凌厲利落的面部線條中和了。
「游真。」
他報了名字，接著又沒有下文了。
游真那把聲線悅耳微沉，沒刻意壓低，似乎有特殊的金屬材質，像流動的水銀。
他的視線從每個人身上一一掃過去，掃到葉柴西時，多停留了一秒。
謝逢杉的下巴枕在手背上，正在進行躲在陳琛大頭後面悄悄吃掉一包魔芋爽的挑戰。
她也沒吃早飯，餓得前胸貼後背。
儘管如此，她還是注意到了游真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