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正常,不過追得那麼緊,嘖別跟那誰一樣……」
「你看到游真那臉色了沒?好慘啊大帥哥。」
……
*
頂樓在六樓,視野開闊,能看到整個檳中南向的全貌,包括綠茵場和紅色跑道。
集團不缺錢,給檳江一中每年撥款不少,跑道也修得非常漂亮。
現在正值早操時間,操場上密密麻麻,都是青春洋溢的學生。當然,高中生做操一大部分都是沒吃飽飯的樣子,營造慵懶感是大家青春期的必修功課。
謝逢杉本來是追著他上來的,但是沿著欄杆探頭一看,看著看著就入迷了,不由得微笑起來。
她的高中生涯離得實在有點遠了。似乎沒幾年,又似乎一輩子。
可在這九點的朝陽,在這故事的幻象中,又好像,只要揮揮手,探個頭就能窺見。九月,通常她的家鄉已經開始降溫,她媽媽會給她提前準備好住校用的厚被子,她特別怕冷,晚自習都會偷偷帶她媽織的小貓手套寫作業。女寢大家習慣把手機藏在鞋底或者文胸里,但謝逢杉很遵守校規,從來不這麼幹。
她媽媽希望她做個誠實的人。
誠實很好,她對謝逢杉說,考多少就是多少,不要用人工智慧作弊。哪怕你得五十分,我休假回來也會給你做十五個炸藕盒。
十七歲的謝逢杉問,是加很多肉沫的那種嗎?
她媽媽說是的,加很多。
謝逢杉會動力滿滿地過那一周。
她媽媽是少校,謝逢杉出生時,她就是成年人了。但,成年人也是從小孩兒過來的。
算一算,如果這裡是真實世界。這一年少校應該十八。
謝逢杉被南方九月的微風吹得頭有點痛,眼睛發酸。
如果真是就好了。
謝逢杉聽著早操的歌,微笑變成很輕的苦笑。
她被如果兩個字害得好慘。她人生中的許多錯誤,起源於她開始認識『如果』。
她的十八歲,在未來的選擇上,倆人起了衝突。她們大吵一架,謝逢杉沖她吼,你根本就不懂我,為什麼老想替我做選擇?!還是你只想讓我走你試過的路?我不想做膽小鬼!
……
如果。它是難以觸及的幻想,是從未到來的過去。是沒來得及給少校寄出的道歉信,是戰機解體的轟鳴。
是她不願意留下的起因。
她才是最懦弱的人。
「謝逢杉。」
一道悅耳散漫的聲音將謝逢杉思緒拉回來。
謝逢杉眨了眨眼,把沙子驅出眼睛。
她定睛一看,人正高高坐在沒有防護的欄杆上,長腿交疊晃蕩,背後就是六樓的風。
「你為了什麼?」
游真對自己的能力有數,有沒有跟管理高層的連接,他知道最終會解決。
但是他不理解她。
沒了監管,最後世界線一旦修補結束,他要終結毀掉她只是一個瞬息的事。
她的計算能力應該沒那麼弱。
謝逢杉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需要提醒他嗎?按這世界的屏障受損、坍塌嚴重程度,沒有晶片溯源,死了可能就真死了,到時候原配角自然會接管這角色,他就得下地獄喝西北風咯。
「我一個人不一定行。」
謝逢杉沉默了幾秒,選擇說實話。
又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誠實地拋出善意。
「我需要同伴。」
頓了頓,謝逢杉忽然笑起來,那是一個很坦蕩,懶散的笑,透著真誠。
「本來很擔心——」
游真瞥了眼她的手,沒理,只是挑了挑眉,大有點准奏,繼續的意思。
她明顯藏了下半句。
既然人家誠心誠意地問了,謝逢杉也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他。
「還好,你合格了。」
簡直倒反天罡。
游真閉了閉眼,驀地笑了。
他冷不丁地伸手,在謝逢杉躲開前,扣過了她的後腦勺,帶薄繭的修長指腹不由分說摁住她,用極輕的力道,摩挲著謝逢杉耳後。
藏在髮絲里的傷口深而隱蔽,被一個卡通小貓的創口貼蓋住。
「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