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哼道:「是我怎樣?」
「咔嚓」一聲脆響。
時榆一個激靈,緩緩抬頭。
只見那個護衛瞪著一雙暴突的眼珠子,脖子已扭曲的姿態耷拉下來,撲倒在地上,正好砸在她的腳尖附近。
「剁碎了,餵狗。」聞祁冷然道。
暗衛立即將護衛的屍身拖了出去。
時榆目光上移,不期然地正撞進那雙深邃的眸子裡。
那眸子一如她當初刺殺他在牢里初見時那樣,暗沉的無邊無際, 像是永遠窺不見天光似的。
他沒死。
也沒重傷。
太好了……
意識到這些之後,時榆心裡忽然湧出一抹狂喜,竟然壓過了心頭的懼意, 雙目一熱,就那麼呆呆地望著聞祁。
然而聞祁居高臨下地端詳著她,薄唇緊抿,目光疏離。
時榆陡然想起自己臉上戴著人皮面具,也不知道聞祁何時來的?有沒有聽見蕭賀川他們的談話?有沒有看破自己的身份?
她心中這才開始惴惴不安起來,急忙避開聞祁的目光,將受傷的雙腿蜷縮起來。
聞祁忽然舉步走過來,半跪在地上,左肘橫撐於膝,抬手伸向她的鬢邊,撕下人皮面具。
聞祁果然都聽見了。
時榆垂著眼,不去看聞祁。
聞祁冰涼的指尖轉而捏住她的下頜迫她抬眼,欣賞著她的狼狽,語氣嘲諷道:「這就是你千方百計拋棄我的選擇?」
時榆抿唇不語,挪開目光看向別處。
聞祁蹙眉看了一眼她血淋淋的腳踝,滿目戾氣漸漸消散,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向外走。
從始至終都沒看蕭賀川一眼。
時榆直到被聞祁抱著下樓,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他抓到了,頓時生出一股強烈不安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把頭低低地蜷縮著,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出了酒樓,聞祁抱著她上了一輛馬車,就那樣把她摟在懷裡,沒有放下的意思。
時榆下意識挪了挪身子想要溜下去,陡然腳腕處傳來一陣劇痛,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根本下不了地,只好默默地垂下眸子不動了。
二人一路沉默,那兩枚棱形暗器還嵌在肉里,血順著棱形的尖部不停地往下滲血,不一會兒馬車的底部多了兩灘小血泊。
時榆心想,血再這麼流下去她非死不可。
她不敢抬頭看聞祁,也不想去求他。她知道聞祁此刻定是盯著她的腳踝幸災樂禍,畢竟這就是她離開他的代價。
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像是一聲聲敲擊在聞祁的心頭上。
聞祁目光盯著他,看她始終沉默不發一言,心中的惱火越來越甚。
她就這麼不願低頭,寧願死也不開口求他……
他原本想著時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等他抓住她之後,他一定要親手捏碎她的脖子,狠狠折磨她一番。
可當他看見她受傷時,卻心疼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可他心裡又恨,恨不得時榆的血流盡,看她還敢不敢離開他。
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伸手拔出了那兩枚暗器。
時榆痛得悶哼了一聲,緊緊拽住他的領口,頭無力地垂入到他懷中,露在外面的鬢邊早已是冷汗密布。
聞祈的心跟著驟然一縮,就好似她抓住的不是他的領口,而是他的心臟,疼的發顫的不是她,而是他。
他暗暗深吸一口氣,將暗器撒氣似的扔在地上。
暗器拔出後,傷口的血反而越涌越凶,他忙從車上的暗匣里摸出止血散,灑在傷口上,又扯過繃帶小心地纏住傷口止血。
待他包紮好,只覺背脊涼颼颼的,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馬車也跟著停下。
長豐在外面打開車簾,道:「王爺,客棧到了。」
客房裡,早有大夫等候其中。
聞祁抱著時榆大踏步走到桌旁放下,大夫二話不說,趕忙半跪在地,檢視時榆雙足,顯然是有人提前告知了大夫,她受傷部位。
片刻後,大夫放下時榆雙足,向聞祁稟道:「回公子,這位姑娘雙足足筋已斷,需要先接好足筋,再縫合,方能痊癒。」
聞祁目光一閃。
有一瞬間,他竟希望時榆的足筋永遠不要接上,這樣她就再也沒法從他身邊逃走。
閉了閉眼,他道:「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