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盧昭容想了想,「那就煩請娘子為我化麗妝罷!」
靜臨微訝,本以為她會要求藏妝,再不濟也是點妝。
盧昭容的眼睛依舊明亮,語氣卻帶了遲疑,「是因為這疤……我化不得麼?」
靜臨實在不忍心教她這份明亮黯淡,急忙否認,「不,不是,可以畫。」
盧昭容開心得笑了,「不為難娘子,只化右側就好。」
「半面妝?」
盧昭容拿起冪籬,活潑中帶著絲狡黠,「娘子看,這面紗可以掀上去一半。」
靜臨仔細一瞧,果然這東西有她的巧思在,可以半臉示人。
靜臨忍不住問了一嘴,「盧娘子是要出門麼?」
盧昭容轉身坐到鏡前,拉開妝奩匣子,從裡面取出一枚紅蓬蓬的絹花遞給靜臨,「娘子容顏嫵媚,這個正襯你。」
這是不願意回答的意思了,靜臨知趣,自是不會再問,只是她熱孝在身,實在不適合接受這樣艷紅的頭飾。
正要推辭,盧昭容卻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沒人的時候自個兒戴戴也好,切莫推辭了。」
靜臨莫名覺得有心裡發酸,將那絹花接過,珍重地放在了隨身的荷包里,「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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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盧家出來時已屆日哺,金紅的夕輝打在青磚坊牆上,落下大片的暗影,明與暗像是被一把裁紙刀銳利地分割了。
靜臨磨磨蹭蹭,將回柳宅的幾步路走得極慢。
四顧無人,她便撩起孝服裙擺,露出下面艷艷的一對兒繡鞋,用它們去踩牆角和地上的明暗相交之處。
落日餘暉將孝服染了色,她索性將衣擺抻平了,對著日頭的方向扎馬步,擺出個吃不了兜著走的滑稽姿態,妄想兜住這片燦燦的金輝。
玩了一會兒,忽見前方明亮耀眼,卻是一方小水坑的反光。
靜臨快走過去,蹲在那水坑前,從荷包里取出方才盧昭容所贈的絹花,把玩了一會,輕巧地別在了頭上,對著小小的水坑左看右看。
好像是有腳步聲打身後傳來,靜臨驀然回頭,只見到一抹艷麗的衣角閃過巷子口,不見了。
好像是從盧昭容家出來的?
靜臨驚疑,一霎時腦中儘是夜雨秋燈話鬼狐之類的鄉野傳說,只覺得毛骨悚然,正欲起身,忽聽得頭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涼涼的笑意,「你戴紅色很好看。」
駭得靜臨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聲驚呼還未出口,又被頭頂人的面孔震得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