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橋手指抵著下巴,幕布的光映在他臉上:「電影院你少出聲。會被罵。」
高璟文不屑地撇撇嘴。
下一刻。
砰!
一聲槍響的特效出其不意地震耳欲聾。震得滿座的觀眾下意識一抖。
緊接著,一串金底包著紅邊兒的華文中宋,路邊野狗一樣躥上屏幕:八千萬巨製!嘔心瀝血!看了,你就是賺了!
「嗤。」漆黑的影廳里,陸橋沒忍住,看著前面像是九十大潤發促銷活動,「八千萬花哪兒了?」
高璟文立刻嚼著爆米花回擊:「電影院你少出聲。」
很快陸橋就知道八千萬花哪兒了。
一個身形健美的男人出現在電影第一幕。他一身夏威夷風情沙灘外衫,頭髮半幹著抓在腦後,高聳鋒利的眉骨,下一雙茵綠的眼睛緊盯著鏡頭肆意地笑。
他歪斜在獨棟別墅開放的陽台上,指著背後的一片碧藍的海:「我特地買的房子,靠海,我覺得在這兒拍,能讓你們更加了解我。」
緊接著,畫外音的導演問為什麼。
傅義只吐出簡單的三個字:「因為貴。」
電電影花花綠綠的鏡頭一閃而過,陸橋在幕布前大致了解「傅義」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他是個年少成名的舞者,中國長大,但有點德國血統。二十多歲,國內外關於舞蹈的各大獎項,都已經拿到手軟。
最近幾年,他看著自己臉,靈光一動好像發現了新路徑。轉身投入國際各大品牌,在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還把自己的名頭向外打出了三圈。特有頭腦的一條美女蛇。
嘴上說著不在意,陸橋目光還是沒忍住,往傅義臉上看。
這個人說話的時候,眉眼間的明媚和商樂有幾分相似。但他們從外形到性格全方面來說,完全是牛馬不相及的倆人。
簡單來說就是,商樂,好人。
而面前電影幕布上那個,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關於舞蹈的鏡頭實在是少得可憐,影片的內容幾乎全是傅義的豪宅、奢飾品與昂貴收藏。
還有那枚他親自設計的紅蓮花胸針。用了將近二十分鐘的篇幅講述,只為突出他高人一等的品味。胸針顏色紅得刺眼,就宛若傅義本人一樣,自信、高調、毫無敬畏。
電影拍得一塌糊塗,身旁的高璟文已經睡死,甚至電影結束燈光亮起,也絲毫沒有打擾他的清夢。
陸橋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按照高璟文之前說的流程,接下來傅義和導演等相關人員將會上台,回答幾個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問題。
他得趕緊走了。
不然被點起來的,一定從SEL內部人員里選。
他頭也不回地往出口的方向走,聽見背後響起陣陣歡呼,不用想也知道是傅義已經上了台。
掌聲雷動中,台上虛情假意地念著詞:「很高興來到這兒,和仁川的朋友見面。」
陸橋已經走到了拐彎,他正要拉開門。
突然,一個黑影從暗角里猛地衝上來。
陸橋瞳孔收縮,連忙要躲,可那道黑影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呼吸之間,他「砰」地一下撞在陸橋肩膀。陸橋一個踉蹌,差點被掀翻。
他正驚疑之際,忽然間,背後的舞台上聲音亂了。
「誰——?這是誰——?!保安?!保安呢?!」
陸橋心裡徒然一驚,穩住身形時抬頭看,那黑影已經衝上了台。他手裡緊握著一把匕首,在舞台的白熾光下,閃著幽幽的寒光。刀尖的盡頭,是傅義的喉嚨。
突如其來的驚險像只鼓錘,眾位導演和負責人像鼓面上的豆子一樣蹦離四散。只有一張像極了商樂的臉獨身站在中間。刀尖逼上他的喉嚨,在那刻只有陸橋站在他的對岸。
「救我——!」他對著陸橋,歇斯底里地悲鳴。
那一瞬間,陸橋像是觸電般地僵硬。
影廳的天花板好像頃刻間被掀開,而後下起了雨。
手機撥出的「嘟」聲在冷雨里寂靜地響。
商樂死前的十三分鐘裡,共計給陸橋撥去了九通求救電話。
但陸橋一通都沒有接。
過了好久,十七歲的商樂被警察和醫生從車禍的廢墟里拉出來的時候,藍色的校服已經被血染成了永恆的黑。
於是陸橋就這樣被溺死在那場暴雨。
第3章 真以為你很偉大啊?
仁川警廳。
會議室里,傅義在用手撥著那盆茂盛的綠蘿,指甲掐爛了數不清的葉子。他已經幾乎二十四小時沒有合眼,而那些警員守著他不肯讓他離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