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橋將車停在街角的空地,手剎咔嚓一聲拉起,他便應聲走下了車門。
下一刻,陸橋從餘光里看見嚴寧向他跑來。
他心裡下意識地一緊,想要張口,嚴寧已經先一步撲進了他的懷裡。動作太快,避無可避。一股甜膩的味道直衝陸橋的鼻腔,像是奶糖泡了水的淡香。
嚴寧個子不高,才將將到陸橋的脖子;他看著臉長得很小,但淡藍色襯衫下的身上卻軟軟的很有肉,只是抱著,就有種沉甸甸很好摸的觸感。
陸橋下意識地覺得,懷裡撲進來的是只兔子。
下一刻,陸橋推著他的肩膀:「嚴寧先生。」
懷裡的嚴寧雙手也鬆了力道,抬頭撲閃著眼睛看他。似乎在發出毫無知覺的疑問。
陸橋皺眉,手下用了力道:「別這樣。」
就當他要推開嚴寧的時候,忽然,嚴寧的手裡變出來一朵花。趁陸橋不注意,花枝「啪」得一下輕輕扑打在陸橋的下巴,打得他一驚。
「這幾天辛苦你了!陸先生!」
陸橋實在不適,步子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
他揉著有些發痛的下巴,看著嚴寧:「我們還是……保持些距離吧。」
聞聲,嚴寧噗嗤一下笑出來,他臉蛋長得小小的,五官很精緻,笑起來有兩顆虎牙,顯得很可愛。
緊接著,他攀折起花枝,走上前,然後順手放進陸橋上衣口袋裡:「陸先生很溫柔。連推開我都是輕輕的。」
陸橋心裡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就在那隻巴掌大的口袋底部,一包紫色的藥袋靜靜地躺著。
而他不敢動,驚慌會露出破綻。
但對面的嚴寧沒有發現異常,於是他的玫瑰,和陸橋要害他的硫酸鎂,一同在陸橋的口袋裡共存。
玫瑰是紅色的,在陸橋的胸前開得妖艷,正好遮擋住了他局促不安的心跳。
然後嚴寧退回兩步,鄭重向陸橋鞠了一躬:「這次多謝了陸先生,突然來接替我的工作,所以才讓我沒有被SEL開除。」
陸橋連忙上前扶起他,有些慌忙:「你不必這樣。」
嚴寧又笑起來,拉著陸橋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楚楚可憐地望著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能感知到我心裡的感謝嗎?」
陸橋一頓,而後避開了他的目光,縮回手:「應該的。你不用這樣。」
嚴寧低頭瞥了眼手機,而後:「時間不早了。我訂了三號桌,現在方便?」
陸橋點頭,轉身從車裡又拿出一沓資料。
旋即嚴寧拉著他的胳膊,歡快:「來這邊!」
陸橋有些侷促,被他拉得一顛一顛地跑。
-
陸橋和嚴寧在三號桌前坐下。
金色的桌布上擺滿了精緻的擺盤,但卻沒有人先動刀叉。
陸橋坐在桌前,望著不遠處的玻璃隔間外的嚴寧。
他似乎工作很忙,從踏入插ro的一刻起到坐下,嚴寧的電話幾乎就沒有停下來過。從他匆匆的話語中,陸橋偶爾聽到幾個部長和社長的稱呼,在這個行業內都是叫得上的名字。
陸橋望著嚴寧從容不迫地和這些人打電話,言行舉止無論是語調還是措辭,都周道得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忽然,玻璃隔間外的嚴寧一個轉身,對上了陸橋的目光。
然後一邊打電話,一邊笑著向陸橋招手,而後指了指電話,十分抱歉地示意陸橋請稍等片刻。
陸橋抬手回應著。
等嚴寧再轉過身去的時候,心裡忽然變得沉甸甸的。
自己從來都沒有做過貼身助理一類的工作,過去的五年除了苦力就是苦力,其實在傅義的身邊真的很忙,一件事情都要和至少三四個部門對接交談。
與人說話對於陸橋來說,向來不是一件擅長的事。陸橋能清楚地感知到,很多時候自己做得都十分勉強。
他沮喪地低下頭,揉著手裡的玫瑰花。
如果是嚴寧在傅義身邊,傅義會輕鬆很多吧。
想著,陸橋忽然自嘲一笑,人家這麼努力上進還很有能力的人在積極生活;而這邊悲觀低能甚至還極其不負責任自暴自棄的自己,像只陰暗的老鼠一樣去買瀉藥,要去害人,要去咬人。
真噁心。
忽然,陸橋對面的座椅被人拉開,在地上劃出一串聲響。
陸橋抬起頭,望見一臉抱歉的嚴寧:「實在不好意思,手裡還有幾個要交付的項目,馬上就到DDL,真的很匆忙。」
陸橋搖搖頭,疲憊地笑起來:「沒有關係。」
「本來想好好跟你吃個飯的,沒想到時間會這麼緊湊。方便的話,我們能先直接進入主題嗎?」說著,嚴寧舉起面前的紅酒,一邊抿著,一邊拿餘光瞥向陸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