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章:「為什麼?」
「因為他打她。」藺宵說完,自己先笑了,「每天每天,喝完酒就打。」
從他小的時候,一直循環。
年幼時,儘管沒有多大力量,依舊次次護在她身前,可到頭來,面對遍體鱗傷的他,只一句「你爸他不是故意的。」
他想救她,但她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幫助,甘之如殆。
漸漸地,藺宵也不想再管,頂多在她被打的不能動彈時,叫個救護車。
可就算這樣,那個女人也只會怪他,為什麼要鬧得人盡皆知,讓她和那個男人丟盡面子。
「明明是那個男人醉酒後,她給他餵的感冒藥,我不過勸了一句,她就把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藺宵無奈笑了聲:「哥,你說這合理麼?」
沈庭章沒有回「合理或不合理」,迎著他的目光,問出今天最想問的一句:「所以你今天,是去祭拜誰?」
…
黑色大眾,停至西山陵園外。
進去以後左轉到盡頭,立著塊石碑,上面拓著:5.21事件烈士紀念碑。
「那兩人死後沒多久,我遇見了一個人。」
從下往上數,第十三排,右邊數過去第七位。
藺宵將白菊放到墓前,上揚的眼尾自然落下,所有不安都被照片上那張明媚的笑臉撫平。
「一個剛從警校出來,下放到基層的哥哥。」
他會追自己幾條街,叉著腰大喘氣:「小屁孩還學人打架?有十八了麼!」
他還會一邊罵「嫌命長是吧」,一邊拎出藥箱,故意下狠手上藥。
更會比劃出一個八,食指抵在他腦門上,笑出兩隻深深地梨渦,說:「不知道要幹什麼就讀書吧,去考警校,跟哥一起,伸張正義。」
……
可到最後,宿哥也沒看到他穿上警服的樣子。
素白的手撫上照片。
藺宵一瞬握緊拳頭,用盡渾身力氣,唇齒間使勁嚼出那三個字:「小,少,爺。」
照片上的手微微蜷縮。
沈庭章明白了他的目的,並不否認,「原來你就是喻州信里提到過的少年。」
信中原話,其實是:小少爺,猜猜我今天幹什麼了?嘿嘿!猜不到吧,我啊,撿了個狼崽子。哇噻!好兇的哦。
宿喻州後續又在信里提過兩嘴,只是後來,他都顧不上了。
「小少爺。」藺宵看著他,搖頭,「為什麼你會是小少爺?為什麼!」
他大跨一步,握住人肩膀,異常激動:「為什麼,這六年你一次都沒來過?」
快說出一個理由,隨便什麼都好,隨便什麼,他都接受,快!
沈庭章在他央求的目光下撇開頭。
「為什麼不回答我?」藺宵抱住他的臉掰回來,「快告訴我為什麼啊。」
一個理由,有那麼難麼。
「……抱歉。」沈庭章鬆開他的手,後退兩步,「我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藺宵急著道:「你知道……」
宿哥就是為了保護「小少爺」,甚至是因為「小少爺」……
藺宵一瞬緩過神,咽下嘴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