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年紀很小,比鍾書玉還小,她渾身是傷,額頭有一道凹痕,把骨頭都砸進去了。鍾書玉不忍看,那裡面磋磨人的手段成百上千,死的,又何止這一個。
「要怎麼辦?」晏華問。
鍾書玉想了想,若埋在郊外,她的屍身還是會被挖出來,留在這兒,恐怕下場更慘。考慮來,考慮去,都尋不到一個妥帖的辦法。
她訕笑一聲:「毀了吧,起碼走得乾淨。」
這世道,還不如從未活過。
「好。」
女子殘破的身軀頓時化作一陣血霧,消散在空氣中。
遠處傳來喧鬧聲。
車馬開道,十幾個家僕手拿棍棒立在一邊,護著一輛馬車停在珍寶閣前。馬車裡,走下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
女子用繡著蘭花的手帕捂著口鼻,厭棄地在丫鬟攙扶下下了馬車。原本,她不該親自來,放在以前,她要什麼,只需寫一個單子,自有人親自送上門。
今時不同往日,盛京什麼東西都貴得要命,一個小小的珍珠,能讓無數人不要命去搶。店家賠不起,不願送上門,除非府中有養私兵,由私兵上門來拿。
她家一個小小尚書府,還養不起。
尚書之女剛一走近店內,掌柜便迎了上來,道:「您預定的金海棠珍珠步搖已定好,小的這就去給您拿,不過價格嘛,要加二十兩。」
「二十兩?」尚書之女冷哼一聲,「一個二百兩的簪子一個月內漲價三次,如今還要漲,可是看不上我們尚書府?」
「怎敢?」掌柜賠笑道,「這都是東家定的,我哪兒敢作主。您也知道,眼下如此形勢,糧食一天一個價,說不定哪天什麼都買不到了,總要多做打算。」
「哼,誰餓肚子你家主子都不會餓肚子。行了,二十兩就二十兩,莫非過幾日宴會要用,我非要親自問問你家主子。」
說罷,將一袋錢丟下,轉身離開。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大街小巷,多得是糧價虛高,吃不起飯的平民百姓在沿街乞討,而世家小姐,為一支宴會上戴一次的步搖付出足以拯救數十人的銀兩。
二十兩,在以前,足夠七十二坊一個三口之家過一整年。四百兩,在現在,可以買上百石糧食,救活無數人。
忽然,鍾書玉說:「我有點理解你了。」
「嗯?」
鍾書玉:「我想殺人。」
晏華輕笑:「好。」
他會答應鐘書玉任何事,她想殺人,他就做她的刀,絕不弄髒她一片裙擺。
他們去了那間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