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軒低頭看著衣晚寧,眼中閃爍著由衷的讚賞:「晚寧,你真的很能幹。什麼事都能做很好。」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胸腔的共振讓每一個字都充滿一絲說不明的異樣情緒,令衣晚寧不由得抬頭瞥了他一眼,「無事獻殷勤……」
「夸一下也不行嗎?」
「……可以吧。」
為了緩解緊張侷促的氣氛,她探出手,往篝火里加了一塊木板,木板有些潮氣,起了很大的煙,嗆得她咳了好幾聲。
見狀,黃庭軒急忙伸手為她順氣,溫潤的手掌不經意間划過她蝴蝶骨上滑膩的肌膚,起伏不定。
衣晚寧一陣戰慄,心中湧起莫名的悸動。
為了不讓心中漣漪再放大,蕩漾。衣晚寧故意臉沉下來,說道:「說歸說,別動手動腳……」
話音落,黃庭軒規規矩矩縮成一團,毯子中間漏風,冷得衣晚寧直哆嗦,又把人拽回來,結結實實裹住兩人。
好半晌之後,衣晚寧才打破靜謐,「我手機沒信號,你看看你手機能不能打。」
這場突如其來的泥石流,約莫是把附近的基站全部衝垮了。她的手機到現在都是無信號,而且馬上就要沒電了。衣晚寧依稀記得黃庭軒的手機,好像是帶有衛星電話功能。
「出來太急,我沒帶。」
聽到這個壞消息,衣晚寧皺了眉,忍不住發出一聲,「嘖。」
黃庭軒尷尬地單指撓撓耳後,伸長手,從半乾的外套里掏出一塊略微變形的巧克力:「晚寧,你餓嗎?」
早就飢腸轆轆的衣晚寧眼前一亮,搶過巧克力一看,居然是她最喜歡的牌子。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裝,剛要咬一口,停下來問道:「只有一塊?」
「嗯。」他倒是無所謂地回答。
衣晚寧幾乎沒有猶豫,乾淨利落地掰開巧克力,三分之一自己吃了,剩下的強硬塞進黃庭軒的口中:「快吃。」
「晚寧……」
黃庭軒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卻被晚寧打斷,「待會等衣服干差不多了,趕緊穿了。山裡的氣溫下降得很快,我倆可別失溫死在這。」
「那算殉情嗎?」
「算遇難。」
兩人繼續沉默,望著跳動的篝火發呆,廢木板燃燼時,衣物終於烤乾。
衣晚寧再次叮囑黃庭軒閉眼,窸窸窣窣穿好衣服,看著那個裹著金色保溫毯的人,說道,「等天亮了,我們回家。」
「好,回家。」
那一刻,黃庭軒想和衣晚寧說很多話。他以前不曾說出口的話。
從前,他面對大大小小的比賽,遇到過很多各式各樣的對手。
但是,他總是不斷遇到一種情況,像擺不脫的詛咒一樣。
對手非常強勁,那無所謂,因為他也很強。開局時,憑藉自己的紮實布局獲得巨大優勢,到了官子階段,他只需再下兩步棋,兩步連初學者都會下的棋,對手就無力回天。
他將贏下棋局。
然而,即將贏棋時,他的大腦不由自主地鬆懈,走神想其他事,譬如今天晚上吃什麼,待會有什麼安排。
明明兩手棋可以解決,他竟然下錯位置,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後續極力補救,已然無力回天。
他可以接受輸棋,但不能接受這樣憋屈的輸。
如果一局棋,從頭到尾沒有任何機會,輸了便輸了。
沒什麼大不了,技不如人而已。
但是,這樣開局優勢,延續到中局大優勢,最後收尾時戲劇性輸掉。他接受不了!
莫名其妙地痛失好棋,意氣風發的他,逐漸喪失下棋的信心。
他真的能下好棋嗎?
就像他和晚寧的關係,一開始開局大優勢,中局也是大優勢,卻因為他自己的問題。一步一步看著晚寧遠離自己。
無法挽回。
那便只有重開,這一次卻發現,優勢不在他手裡了。
或許是看他沉默太久,衣晚寧的手在黃庭軒的面前晃了晃,「黃庭軒,欸,問你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