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國夫人如鯁在喉,咬緊哆嗦的嘴唇。
「還有,延平二十五年,太后大壽,你入宮為她慶生,醉後被先帝寵幸,獲封如今的『虢國夫人』。太后知曉此事後,也是全無芥蒂,反而待你越發信任。你與太后的關係,可真是叫人看不透。」
謝不渝踢翻腳尖的飯碗,「哐哐」幾聲,動靜並
不大,虢國夫人卻似驚弓之鳥似的一個顫慄,差點叫起來。
「說話。」謝不渝的耐性瀕臨極限。
虢國夫人顫聲:「我與太后原本便是閨中密友,她待先帝也並無真心,生辰宴一事後,先帝冊封我為『虢國夫人』,令我衣食無憂,坐享榮華富貴,她為我高興都來不及,何故非要恨我!」
「那高楓一事呢?她既然待先帝無真心,可見依舊是愛著高楓,為何要告發他私會淑妃娘娘?」謝不渝眼銳若鷹,步步緊逼,「而你,又為何不恨她?」
虢國夫人膽戰心驚,欲哭無淚:「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好,那我來告訴你。」謝不渝一針見血,「因為讓她告發的那個人,就是高楓。」
虢國夫人悚然一僵,喉嚨內的嗚咽聲戛然而止。
「所謂的傳信,私會,告發,仗殺……都是高楓親手做的局。為了保住太后和他們的兒子,他甘願以身入局,栽贓他人,讓清清白白的淑妃娘娘為真正私通他人、背叛先帝的太后頂罪,最後慘遭被廢,含冤九泉。可對?」
夜風拍打窗欞,嗚嗚有聲,宛若從地獄傳來的悲鳴,辛湄僵坐在梨木鐫花椅上,手指狠狠地攥緊扶手,從頭皮到腳心寸寸悚然,幾乎每一根毛髮都在顫抖!
「什、什麼兒子?!」虢國夫人仍在掙扎。
「你說什麼兒子?太后膝下,能有幾個兒子?」
「你休要胡言,那可是當今聖上!」
「當今聖上?一個與先帝之女半點血緣關係也沒有的聖上嗎?」
謝不渝厲色反詰完,猶似一陣狂風卷過,抽走支撐虢國夫人的最後一根叉竿,她徹底癱軟在角落,難以置信:「你……你們怎會知道?!」
「慚愧,此事乃聖上——哦不,高楓之子親口所言。」謝不渝俯視下來,一雙犀利的瑞鳳眼滿是譏恨,冷意砭骨。
虢國夫人渾身發顫,幾欲崩潰:「不……不可能!他瘋了不成?為了他,大哥連性命都不要了!他是瘋了嗎?!」
謝不渝冷眼攫著她,滿腔激憤,原以為太后母子所犯罪行僅是利用岐王,謀害太子,誰承想人心不足蛇吞象,天家院內,他們居然敢偷天換日,篡位竊國!
辛氏一族百年國祚,被一禁庭婦人玩弄於股掌,更迭於幽暗,一旦公開,天下人將作何感想?
「還有話要問嗎?」謝不渝平復後,看向身後的辛湄。
辛湄義憤填膺,啟唇時,唇瓣幾乎黏在一起,隱忍道:「夠了。」
「來人。」謝不渝喚來暗衛,示意在角落發狂的虢國夫人,「叫她安分些。」
「是!」
暗衛領命,闊步上前,用布條勒住虢國夫人的嘴。
謝不渝牽起辛湄,走下閣樓。
*
夜風襲人,滿園樹影婆娑,冷響颯然,月亮已從雲層後爬出來,懸於中天,灑下萬丈銀輝。
辛湄站在如銀月色里,周身徹寒,她舉目望著天邊的玉蟾,喉嚨發緊:「真是諷刺!」
謝不渝道:「他們母子所犯之罪擢髮莫數,罄竹難書,逃不掉的。」
背叛先帝,謀害太子,篡位竊國……無論是哪一樁,都是板上釘釘的誅滅之罪!
「我這次回來,其實不僅是為徹查太子一案,也是為助英王成就大業,光復大夏。」謝不渝開誠布公。
辛湄不由一震,轉頭望向他。
「小七,你我聯手,共佐明君,假以時日,必能為至親報仇雪恨,還家國太平安寧。」謝不渝回望她,眸光切切,滿心熱望。
辛湄內心卻似狂潮激涌,波濤澎湃,起伏不定。
謝不渝喉中微頓,接著道:「我知你看重權勢,待王爺登基,下詔為太子和謝家平反後,我可以放棄兵權,解甲辭官,只做你的駙馬。屆時,你仍然是從龍有功,位高權重的公主,放眼天下,不會有人欺你辱你。當然,你若有其他條件,也盡可與我提出,我必竭力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