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聊了些舊事,無論是和師父有關的,還是年少時所有的事,到最後安靜下來時,周豐霖複雜的心緒已然漸漸平定。
因為謝乾玉沒有憤懣,也沒有失敗後的懊悔,他也是那麼平靜,似乎願意接受之後一切的懲處。
「謝頑…師兄知道如何處置的。」謝乾玉撐起身下地:「他這些年惡事干盡,又受貪嗔影響最深。」
謝乾玉平淡道:「師兄,我還想最後看看蒼雲間,然後再去看看你的身體,可以麼?」
周豐霖:「……」
他低下眼:「當然,畢竟你也守護了這座山這麼久。」
他們在山間行走,不是沒有遇上山中弟子練劍。
謝乾玉遠遠望著,忍不住出言指點了幾句。
那幾名弟子一怔,看見是他們,都先是沖周豐霖行禮道了聲掌門師伯,但面對謝乾玉,就有幾分囁嚅無措了。
謝乾玉也不在意,只是轉身與周豐霖說:「師兄,走吧。去看看你的身體。」
周豐霖在這一刻,才真正地難過了起來。
因為他的師弟本該一直都是這樣的,可就是那一次五都之亂後……他作為師兄,怎麼就沒有多攔一攔,多勸誡一句,而是就這樣放任謝乾玉去了呢?
周豐霖帶謝乾玉到了他身體的存放地,靈宗那邊和千金谷配合著保下了他的身軀,君隨和游西流還在外給他尋找靈藥塑心。
只是如果不用別的修士的心臟的話,周豐霖就算可以靠靈草重回大乘期,也很難再有進益了。
謝乾玉望著躺在冰床上的「周豐霖」,終於動了神色:「師兄。」
他的嗓音沙啞:「我後悔了…對不起。」
「我就該聽你的,我後悔我托大自己入五都,我後悔我拿起了那張面具……」
他看向周豐霖:「我也一直將你視若親兄。」
所以在貪嗔捏碎周豐霖的心臟那一刻,他便「醒」了過來。
他都做了什麼,怎麼能害他師兄害成這樣……
謝乾玉動了動手指,看向周豐霖:「師兄你也知我神魂已然殘破不堪,一身修為早就廢得差不多了。我做錯了這麼多事,死不足惜,但我想最後挽回一些什麼。」
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周豐霖正睜大了眼睛:「不……」
這一次說不的是他,沒能阻止的也是他。
謝乾玉直接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將那一顆心臟挖了出來,然後送進了周豐霖的胸膛。
「師兄……」
謝乾玉張了張嘴,跪倒在周豐霖面前:「如若我這樣惡貫滿盈的人還有來世,我還想做你的師弟、弟弟。」
周豐霖紅了眼眶扶住他,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他抱在懷裡,兄弟間的擁抱,很用力:「投胎也是你先投胎,還是你做師兄,以後給我擦屁股吧。」
謝乾玉眼睫微動,最後笑著說了聲好,眼裡的光便寂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