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天:「剛才經過藥店,順手買的。」
跟蔣隨一起從酒店出來時,他就已經決定要大醉一場,所以未雨綢繆。
蔣隨看著胃藥笑笑,端起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
已經是凌晨,路邊的燒烤攤也沒什麼人了。
顧寒天悶不做聲地喝酒,直到腳邊的箱子都空了,他才踢了一下腳下堆積的瓶子。
「我剛才……當著白叔叔和星雨的面,拒絕了兩家聯姻的事。」
蔣隨默默喝酒。
顧寒天抬頭看向路燈,眼圈漸漸有點紅了。
「白叔叔雖然沒說什麼,但看得出很生氣,星雨也很生氣,她不會再理我了。」
顧寒天輕呼一口氣,心情苦澀:「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如果不在今天當面拒絕,我爸就不會死心,之後會用盡各種辦法逼我和星雨聯姻。」
蔣隨倒酒。
「我也想過今天暫時應下,過幾天再去找白叔叔和星雨解釋清楚,但我爸那個人的手段太多,他甚至拿我媽威脅我,我如果不提前堵死他的後路,不僅會連累星雨,還會連累我媽。」
蔣隨喝酒。
「星雨生氣的時候會發脾氣,可今天卻沒有,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我能感覺到她的傷心,可是我不敢追過去,我只有先穩住我爸,先承受他的怒火,再反覆向他表明立場,才能再去找她。」
蔣隨倒酒。
啤酒太撐肚子,他沒忍住打了個嗝。
顧寒天本來還有一堆話要說,硬生生被他這個嗝逼停了。
兩人無言相對許久,顧寒天漸漸板起臉:「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你找我這個情敵傾訴自己拒婚的事,尊重我了嗎?」蔣隨坦然反問。
「情敵。」
顧寒天重複一遍這兩個字,嗤了一聲。
路燈下,他一向凌厲的眉眼泛著紅,人也沒了平時的氣勢,看起來蔫蔫的。
就算未來會成為霸道,但現在也不過是個剛滿二十歲的男大學生。
蔣隨嘆了聲氣,給他倒酒:「你既然喜歡她,順水推舟訂婚不好嗎?」
「不好。」顧寒天冷著臉道。
蔣隨:「為什麼?不想讓你們純潔的愛情沾染銅臭味?」
「當然不是,」顧寒天反駁,「是因為我了解我爸,他那個人偏執高傲,把我視作一個親自塑造的作品,而不是他的兒子,就算今天為了白家那塊地讓我和星雨訂婚,等到項目結束,他也會想辦法拆散我們,因為他相比星雨那樣天真快樂的女孩,更希望一個冷靜無情的機器人做他兒媳。」
蔣隨想了想,認真評價:「感覺有點變態。」
顧寒天苦笑一聲:「是挺變態的,星雨有什麼錯,憑什麼要因為對我的一點好感,就去承受他這麼深的羞辱。」
「說得也是。」蔣隨點頭。
他又喝了一瓶啤酒,腦子開始發暈,眼前的顧寒天好像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所以訂婚的事不能急,至少要等到我擺脫了我爸的控制,讓他再也沒辦法對我的人生置喙,再給星雨一場盛大的訂婚。」顧寒天眸色堅定。
蔣隨喝酒:「聽起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但我有信心,我這兩年陸續投資了很多產業,也攢了些錢,等我大三結束進入深海實習,我就可以步步為營……」
「步步為營壓制你爸,讓他無法決定你的婚姻,然後呢?」蔣隨倒酒。
顧寒天一頓:「什麼然後?」
蔣隨喝酒:「你事業上強過你爸了,就能保證他會給小白該有的尊重?他如果不給,你要怎麼辦,讓小白去上趕著討好他,還是直接讓他們不再見面?」
「我……」
「如果是後者,你有沒有想過小白會承受的社會壓力?而且你家老爺子真有那麼聽話,說不讓見面就不見面了?他就不會想別的辦法膈應小白?」
「我會護著星雨……」
「你當然要護著她,但小白是個很好的姑娘,而且很富有,不出意外的話她這輩子跟誰結婚,都會過得很幸福,在丈夫是誰都會愛她的前提下,你家老爺子難纏,別人家的長輩慈愛,她有什麼理由要選你?還是說你覺得你愛她,就有資格剝奪她走向更好人生的權利?」
蔣隨說得口乾舌燥,又喝了一大杯啤酒解渴。
等把空杯子放在桌上時,他一抬頭,就看到顧寒天在發愣。
「我沒想過……」顧寒天聲音沙啞,「我沒想這麼多。」
「你年紀小,沒想這麼多也正常,不過你都想到要和小白結婚了,有些事也該仔細想想了,」蔣隨靠在椅子上,暈暈乎乎仿佛坐船,「人生那麼漫長,稍微出一點差錯,你們可能就走不下去,到時候愛人不是愛人,朋友不是朋友,會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顧寒天怔怔看著他,不知不覺間酒意消散了大半。
兩條路之隔的摩天大樓頂層,白星雨又哭又鬧大半天后,終於安靜下來。
「他不喜歡我。」她擦了一下眼淚,又變得可憐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