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你從邊線回來,我就沒過過幾天舒坦日子,早上學刀,晚上還要學刀。」
每日被楚懿拉著去白羽營學斷月刀的刀法,美名其曰是鍛鍊體力和耐力。這就算了,畢竟可以活泛一下四肢。
可是,晚上她竟然還要去耍另外一把「刀」……
說到最後,容今瑤的眼睛及聲音都透著控訴。
楚懿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笑出了聲:「嗯?怎麼是兩把刀?」
容今瑤:「你說呢。」
楚懿看著她生氣的模樣,終於忍俊不禁,低笑著將她從被窩裡撈起來,溫聲哄道:「今日你是壽星,不耍刀,不操練。」
容今瑤勉強相信他一次,「你起來,我要更衣。」
「好。」
楚懿口中應得恭順,手卻快容今瑤一步,率先拾起了床邊新裁的裙子,仔細撫平袖口的褶皺,而後給她更衣。
這條裙子是絳紅色的,上面布滿針腳細膩的菱格紋路,宛若大漠落日時分天邊翻湧的晚霞,美得奪目。裙腰處綴著一圈鈴鐺,一走一動的聲響極其悅耳。
容今瑤納罕道:「這衣裳是你準備的?」
「我看涼州女子過生辰時,大多都穿這樣的服飾,想著你穿上,一定會很好看。」
「算你眼光好。」
容今瑤垂眸,見他認真地給自己系腰帶,心頭微微一動,笑盈盈道:「你現在愈來愈會伺候人了,與雅間裡的小郎君比不遑多讓。」
楚懿抬眸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服侍夫人,是本分。」
容今瑤正欲調侃幾句,便見他再度起身,徑直走到衣櫃旁,從中捧出一雙羅襪與軟緞繡履,旋即屈膝半蹲在她腳邊。
他竟然連鞋都替她選好了?
「腳抬一下。」楚懿語氣不疾不徐。
「嗯……」容今瑤一隻腳輕輕搭在他的肩頭,另一隻腳足尖一勾,「連穿鞋都親力親為啊。」
「不然怎麼贏得過別的小郎君?服侍你這件事,我得做到天下第一好,獨我一人。」
容今瑤噗嗤一笑:「酸死了。」
待換好衣裳鞋襪,楚懿又將少女拉至梳妝檯前,熟練地從妝奩中取出螺子黛,俯身替她描眉。
容今瑤微怔:「你還會描眉?」
「自然。」
他緩緩貼近她,認真地勾勒起眉形,後又描過她的眉梢。
容今瑤睫毛輕閃,怔怔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凝神時眼睫垂落,因為太過專注,顫動的頻率都比以往要少了許多。他的指腹時不時地擦過她的眉骨,很癢,很讓人心顫。
良久,楚懿在眉尾恰到好處地一頓,而後收起螺子黛,退後半步端詳:「好了。」
銅鏡中赫然映出明艷不可方物的美人。
他描的眉形極襯她,眉梢靈動上揚,眉尾婉約收束。晨光在她瓷白的肌膚上鍍了一層薄金,更顯得唇若點朱,眸似秋水。
楚懿牽起她的手,「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
臨近午時,日頭漸漸升高,宅院附近的行人往來憧憧。
二人同乘一匹馬。容今瑤剛在馬背上坐定,楚懿便踩著馬鐙,順勢坐在她身後,手臂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裡。
不過他並沒有即刻揚鞭出發,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條絲帶,把容今瑤的眼睛蒙了起來。
她愣了愣:「這是做什麼?」
眼前驟然一片漆黑,耳邊只剩下風聲與他的呼吸、心跳,一下又一下,格外清晰。
楚懿勾了勾唇角:「要帶你去的地方有些遠,可能要天黑才能到,先睡會兒?」
他低頭,「靠在我懷裡補覺,到了地方再叫你。」
左右也看不見周圍,容今瑤想了想,直接向後倚去,「也行……」
話音剛落,馬蹄聲伴隨著街巷的喧囂揚長而去。
出了城,城郭漸遠,眼前景致豁然開朗,近處田壟秧苗初綠,風過時掀起層層碧浪。遠處青山如黛,橫亘在天地之間,靜謐悠遠。
之前容今瑤同他提起過望山谷,說那裡的螢火可以照亮整條溪澗,星河比上京的燈會還要璀璨明亮。
所以回京之前,楚懿想帶她去望山谷看螢火。
一路迎著舒適的微風,從烈日當空跑到暮雲合璧,待轉過最後一道山樑時,眼前忽現一脈潺潺溪水。
相比於涼州,此處山嵐溫潤,草木葳蕤。山腳下是供遊人過夜的地方,錯落著許多竹木搭建的屋舍。
楚懿掃了眼他們今夜會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