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燁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伸手捧住許知蘊的臉,微微抬了抬。但許知蘊仍然跟他對著幹,就是不想抬頭。
他的語調仍是溫和的。「那我們過幾天再談這件事情,好嗎?晚上了,早點休息比較好。」
「還有談的必要嗎?」
許知蘊冷冷嗆道:「我同意了,你也想去,這不就正好嗎?我搞不明白還有什麼談的必要,我還是那個意思,要去的話就去好了,沒有人反對!」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氣什麼。生氣程燁然沒有同她事先聲明嗎?但他已經在同她說了。生氣程燁然的態度嗎?還是說因為之後的一年時間裡,她都無法再見到他?理智告訴她這些都是可調和的,她去留學讀書的時候不也和最親的父母分開了幾年嗎?那幾年裡她也過得很快樂,因此這都沒有什麼大不了……
但許知蘊發現自己現在已經無法忍受了。
她期待中的那些場景,好像都沒有辦法實現。
一起過聖誕,聽大街小巷裡的節日歌曲,在市中心的巨大聖誕樹下合影。
和大家一起在鐘聲中等待跨年。
路過便利店時,在甜蜜的香氣里,一起挑選一個碩大的烤紅薯。
等待初雪降落的那一天。本城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是細細小小的雪子。她喜歡和別人打賭,看看今年到底會不會落雪。
一起過農曆新年,在最寒冷的天氣里互相問候。
……
這些事情似乎都無法在最近實現了。
許知蘊是一個不愛哭的人。儘管心裡想了那麼多,但她仍然沒有哭。
「知蘊……」
她立馬打斷道:「我沒有生氣!我幹嘛要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我也不攔著你,這不是絕好的機會嗎?或許進修回來後你還能升職呢!」
她留心觀察程燁然的表情。她知道溫柔的人生氣起來分兩種,一種是大發雷霆,與先前的形象背道而馳。另一種是溫吞——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太過溫柔,連生起氣來都是溫吞的。
但程燁然好像沒生氣。
他只是把她拉過來,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很抱歉,我想我沒能完全顧及你的感受。」他慢慢地說,「我們先去洗漱,然後休息,好不好?」
那個晚上結束了。
許知蘊早上醒來的時候,身旁的枕頭已經空了。伸手過去,是冰冷的。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今早起得有多晚。
身上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許知蘊睡相不好,經常半夜伸出胳膊或者一截腳腕出去。但總有人給她掖好被角。
她掙扎著從溫暖的被窩起身,抬頭看了看窗外。天陰沉沉的。洗漱完畢,她走進廚房。程燁然給她發了消息,告訴她早餐是什麼,在哪個鍋里。許知蘊打開灶台上的蒸鍋,裡邊放著一碗熱騰騰的紫菜蛋皮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