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算豐收之年,但老天也還算垂憐,納徵過後,還能勉強留有果腹的糧食。
稻穀轉黃之後,明寶錦就見不到游飛了,他忙著同游老丈一起割稻,之前還盼著下雨,現如今又盼著別下雨,好曬稻穀。
席草也到了該收割的時候,這事兒明寶錦著實吃不消,席草已經長得比她還高了,她一進席草田裡就被淹掉了。
藍盼曉也不能割席草,怕手上破口起皮會勾壞絲帕,陶家有幾匹染壞了的藍布,半賣半送給藍盼曉,她裁剪出可用的部分,正在琢磨白茅絨花的繡法,除了絨花之外,藍帕上還可以繡流雲、雪花,各種巧思就隨之而來了。
藍盼曉見縫插針的繡著帕子,大部分的時候她和明寶錦要負責準備飯食、去田頭送飯的時候順便將一捆捆席草扛回來。
藍盼曉可以扛四捆,明寶錦只能扛一捆,林姨也能扛四捆,她近來好了不少,除了夢魘剛醒那會還會有些混沌之外,她大部分時候都神思清明,一個個人都分得清楚,她也認得老苗姨了,再不叫她老山魈之類的難聽話了。
明寶清帶她去城裡看過大夫,還抓了幾劑藥回來吃,最重要的是明寶盈同她說,明真瑤有人暗中照顧著,這句話是藥引子,沒有這句話,那一包包苦藥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效果。
割回來的席草占據了院中所有的空地,明寶錦一層層抖開碼好晾曬,等著陽光將自己的色澤一點點沁進席草里,然後拿走它們一些淡綠靜謐的香氣作為報酬。
「好香啊。」明寶錦深深吸了一口,躺在厚厚的席草上,閉起眼忙裡偷閒。
其實沒人給明寶錦安排活計,她什麼都不做也不會有人說她躲懶。
這幾日,也是周家最人來人往的時候。
「我家這些席草還是用蓆子、帘子、蒲團來抵吧。」藍盼曉和明寶清都是這個意思,鍾娘子也喜歡這樣。
周大娘子在娘家足足住了近兩個月才回去,鍾娘子就跟被她吸了精氣似得,日漸萎靡下去,如今她走了,鍾娘子的精氣神也沒完全養回來,藍盼曉同她說話的時候,都能聞見她嘴裡的苦藥味。
「每天三碗藥,喝了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鍾娘子蹙著眉說,一瞥眼忽然露出驚嚇的表情,捂著心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藍盼曉轉臉一眼,就見正屋旁邊的小耳房開了一豎窗,窗邊站著個板著臉的老嫗,瞪著一雙眼正看著她倆。
「天天這樣,嚇死人了!」鍾娘子別過臉去,但又說:「阿家從前也不這樣。」
藍盼曉起先還以為老人家是病中無趣,所以看看窗外,可聽見院外時不時就有拉了席草來賣的農人前來,鍾娘子上前去詢價還價,那雙眼就一直跟著。
藍盼曉這才意識到,這老婆子是在監視鍾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