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勢,要不是身上那件青色常服,哪裡像個六品官,倒像是內閣首輔。
劉守有問:「誰呀?」
陸繹道:「國子監祭酒,張居正。」
劉守有恍然大悟:「徐閣老的學生。」
這時候,朱翊鈞這個小傢伙已經跑了出去,正是跑向了那位張大人的方向。
陸繹和劉守有對望一眼,還以為他們認識。
朱翊鈞跑了一段,就停了下來,他們隔得太遠,張居正又是走向相反的方向。他身材修長,昂首闊步,朱翊鈞撒開了小短腿也追不上。
陸繹快走幾步,來到他身後,朱翊鈞仍舊盯著張居正的背影,眼見他走向遠處的西苑門。
陸繹蹲下來,輕拍他的肩膀:「殿下。」
朱翊鈞嘟嘴:「他不理我。」
陸繹說:「他沒看見你。」
朱翊鈞堅持:「他看見了。」
「……」
朱翊鈞轉過身來,發現手裡還捏著一瓣橘子,趕緊塞到嘴裡。
陸繹想要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
橘子是南國進貢來的,很甜。吃完朱翊鈞就把張居正拋到了腦後,對陸繹說道:「以後你也要當我的老師,教我功夫。」
「……」陸繹都不知道要怎麼回他,眼裡流露出為難。
朱翊鈞問道:「你也不願意嗎?」
這個「也」字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陸繹摸摸他的腦袋:「願意。」
願不願意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但小傢伙想不到那麼久遠的事情,反正現在陸繹答應了他,他很高興。
冬天,天黑得早,氣溫也降得快。陸繹說道:「時間不早了,殿下回去休息吧。」
「……」
太液池的另一邊,張居正走上金鰲玉蝀橋,穿過太液池,目光卻一直落在遠處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娃娃身上。
一到年底算帳的時候,玉熙宮的正殿內,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戶部、工部、兵部、內閣、司禮監……一攤子算不清扯不明的爛帳。
最關鍵的是國庫沒錢,沒錢!兵部和工部都是兩頭張著血盆大口的吞金獸,每年幾百萬兩白銀往裡砸,連個回聲也聽不到。
這些年各種天災不斷,糧食減產,稅已經徵到了不知道嘉靖哪一年,且一年不如一年,國庫還是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