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朱翊鈞也得到了屬於他的那份賞賜——四個胡餅。
其他人只有兩個,他是皇太子,足足有四個。
朱翊鈞捧著胡餅,竟然有些理解了他父皇身邊那些太監,為什麼這麼貪。
無論身邊的太監,還是後宮妃嬪,再怎麼受寵,隆慶也從未給過金帛器物等賞賜。較射足有上百人,每人兩個胡餅,對隆慶來說,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朱翊鈞想起高拱剛回來,隆慶又是賜酒又是賜御膳,果然父皇對高先生是真愛。
「哥哥……」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袍,朱翊鈞低下頭,弟弟妹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
朱翊鈞把胡餅地給他倆:「父皇賞的,你倆一人兩個,不許搶。」
朱堯媛搖頭:「我不愛吃這個。」
朱翊鏐也跟著搖頭:「這個不好吃。」
「……」
這時候張居正走了過來,朱翊鈞又捧著胡餅遞過去:「張先生拿回去當午飯吧。」
張居正敬謝不敏:「這胡餅太硬,我腸胃不好,吃不了。」
「唉!」朱翊鈞嘆口氣,小嘴撅得老高,都能掛油瓶了,「李春芳剛還提到宣德皇帝。宣德皇帝射柳,連發接中,成祖賜名馬、錦綺,命儒臣賦詩,君臣盡歡。」
「我卻只得了四個胡餅。」
張居正莞然而笑:「宣德皇帝得成祖許多賞賜,卻並非只是射柳,而是巧對成祖。」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故事我聽過的。」
「成祖說:『今日華夷畢集,朕有一聯,爾當思對之。曰:萬方玉帛風雲會』。宣德皇帝答曰:『一統山河日月明』。」
張居正點點頭:「宣德皇帝不僅文治武功,雅尚翰墨,詩詞、書畫俱佳。」
朱翊鈞打趣道:「還酷好促織之戲。」
張居正輕輕搖頭:「倒是不好評判祖宗之喜好。」
朱翊鈞卻說:「我覺得挺好的呀,皇帝雖被稱作天子,卻也是人,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有愛好,有缺點才顯得真實。」
「大臣們總說不能助長帝王的玩樂之心,我瞧著他們遊山玩水,寄情詩酒,對月吟風的時候,卻不談玩樂之心。」
「……」
張居正只默默看著他,兩人走了一路,卻沒說話。
朱翊鈞問:「張先生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張居正笑著搖了搖頭:「我在想,殿下愈發能言善辯,以後怕是說不過殿下了。」
朱翊鈞去拉他的手:「咱們這叫探討,沒有誰必須說過誰。再說了,我可聽先生的話了,先生說什麼,我都覺得好。」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分岔路口,朱翊鈞再次捧起手裡的胡餅:「先生真的不來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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