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在黑夜之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宛如一頭嗜血的猛獸,死死地盯著還趴在地上的方確,仿佛下一秒,眼睛的主人就要撲上去,將她徹底吞噬殆盡。
方確渾身一顫,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她慌忙伸手掏向自己的帆布包,卻根本沒搜集到任何能用來防身的東西。
無奈之下,她只得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白光照來的方向,一個身量頗高的男人正垂著頭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他的手臂微微上揚,手中握著的,正是方確丟失的手電筒。
「是人類呀?」
男人的聲音低啞妖冶,還帶著細微的回聲,令方確恍若遭逢鬼魅,嚇得愣在原地動彈不得,天太黑了,恰巧手電筒的光線又太過強烈,她看不清男人的臉,在這樣的地方,甚至無法辨認他到底是妖是鬼。
想著想著,方確的鼻子便突然一酸,她繃緊了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的嗚咽聲從喉嚨里溢出來。
怎麼辦……現在得找個辦法趕緊離開這裡才行……
她還有貸款沒還完啊……
就在方確走神的一剎那,男人已經瞬移到了她面前,光線黯淡了下去,在他蹲下身的那一刻,徹底熄滅了。
「啪嗒」一聲,手電筒落地的聲音將方確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連忙慌張的向後躲開,大聲驚叫道:「不要靠近我!!!」
耳畔倏地迴蕩起一陣「咯咯咯」的歡笑聲,好似是在嘲笑她的軟弱,隨即,一隻冷峭的大手便從無邊的黑暗之中伸了出來,輕拂上了方確瘦削的下巴。
男人細長的手指收緊,方確被捏著下巴,一時忘記了掙扎,她被迫抬起了頭,目光徑直撞進了男人那雙血紅色的雙眸之中。
「妹妹,我們,終於重逢了——」
方確哪裡還顧得上思考他毫無厘頭的話,下意識就伸出手,抗拒的抵住了男人的胸膛,毫不意外的,沒有摸出心跳聲。
這他丫的,還真是鬼啊!上來就認親是幾個意思啊?
好在,男人手上並未用太大的力,方確繃直了胳膊將他推開,緊接著,她就抓起自己的帆布包,奮力地朝與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幸運的是,那人沒有追過來。
月光終於穿透了雲層灑向大地,四周光影斑駁,勾勒出了一條若隱若現的道路,方確步伐凌亂,飛快朝前的奔跑著,肺部猶如拉風箱一般,急促地起伏起來。
沒辦法了,天知道那是個什麼鬼東西,如今只能先從這裡出去,她先保了自己的命再說。
不知道跑了多遠,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氣絕身亡的時候,終於看見了一點工廠大門的影子。
是出口!
方確欣喜過望,腳步更快了一些,閉著眼只往前沖,誰料,剛衝到大門口,就實打實的撞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上。
即使她這麼大的力道撞過去,那「東西」依舊紋絲不動,反而是她被撞的反射性後退,眼看著就要摔個屁股墩。
好在,在她的屁股即將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一隻溫暖的大手及時撈住了她的手腕。
緊接著,她就被扯了起來,撲進了一個帶著降真香氣的懷抱中。
方確鼓譟的心跳神奇般的緩慢下來,耳邊充斥著的,是另一個人脈搏跳動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獨自來這兒?」
頭頂倏地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還帶著些微的怒意。
方確抬起頭,王獻的臉在她早已無法聚焦的視線之中逐漸清晰起來。
女孩繃直了蒼白的嘴唇,突然有一種鼻子的酸勁兒要泛上眼睛的感覺。
還不是因為你特麼的疑心太重……
「怎麼了?」
見女孩不搭話,王獻還以為是自己把她抓疼了,連忙鬆開了手,語氣也跟著軟和下來。
「求……求你……」
方確抓住王獻的手腕,哽咽了一聲。
「求你救救它們……」
「救誰?」
男人蹙起了眉頭,有些不明所以,方確努力咽下哭腔,朝著她跑來的方向指去。
「我的御靈,是我的御靈,有三隻……」
女孩手指著的方向一片漆黑,樹影婆娑,似有鬼魅在其間閃動,王獻微微眯起雙眸,輕輕「嗬」了一口氣。
「是個大傢伙啊……」
聽見王獻的話,方確卻難以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她下意識捏緊了雙手,神色也變得不安起來:「什,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
夜色朦朧,男人的雙眸微光閃爍,仿佛一汪盛了月色而變得波光粼粼的湖水,透著凌人的冷意。
「你,招惹到你不該招惹的東西了。」
王獻的聲音清冽,全然沒了平時給人的親和感,方確同樣也很慌,她咽了口口水,又往那黑漆漆的工廠內部瞄了一眼,強壯鎮定道:「那……那還有可能救回我的御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