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晚霞愈發的濃重,視線也跟著昏暗下去,烈馬乖巧的被方確撫摸了幾下之後,便輕輕的拱了拱她的手,將她的目光帶到了它面前的那塊石頭上。
方才原本空無一物的石面,此時卻突然憑空出現了一顆人頭。
與那顆人頭對視的那一秒,密密麻麻的涼意從頭頂鑽入,直直貫通全身筋脈。
那是——王獻的頭顱。
喉嚨仿佛倏地被人緊緊攥住,吸入肺部的空氣針扎一般在體內亂竄,方確始終沒有移開視線。
王獻被砍下頭顱時,應當是,死不瞑目。
男人的眉頭仍死死皺在一起,繃緊的嘴角溢出幾道斑駁的血跡,一頭長發散亂髒污,像是被人毫不在意的撕扯過。
這是……為什麼?
她明明記得,上輩子記憶的最後,王獻不是平安回來了麼?為什麼現在又會以這番模樣出現在戰場……
「娘親——」
袖角忽然被什麼東西輕拽了一下,方確回過神來,低下頭,卻看見了一隻泛著瑩白色澤的,圓潤的手。
只見一團孩童模樣的白色靈體此時正懸浮在方確身後,幾近透明的靈體隨風輕輕顫動著,從它的臉上,依稀可以辨認出一絲模糊的笑意。
「你,在叫我麼?」
方確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後退了半步。
似是怕她生了懼意,靈體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阿娘莫怕,我,我是來替阿娘指路的……」
接二連三的話把方確繞的有些迷糊了,她一道秀眉微蹙,追問道:「指路?」
「對!」
靈體有些激動的應和一聲:「阿娘不應該被困在這里!阿娘,你快出去吧!你本不屬於這里,再待下去,恐怕會有生命危險的!」
「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確的思緒絞成一團亂麻,她想抓住那靈體的胳膊,可手一伸出,卻只撈著了一片虛無。
「這里是什麼地方?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方確下意識咬住下唇,語氣之中帶了些茫然無措。
見她追問,那靈體倒也不想繼續隱瞞了,它轉過身,朝著不遠處已經失守的古城門飄去。
「阿娘,同我來吧——」
獵獵寒風裹挾著焦土塵埃刮過方確單薄的身骨,方確不敢再滯留此地,三步並兩步跟了上去。
一人一鬼疾行穿過破敗狼藉的街市,不絕於耳的嚎哭聲拉扯著方確心尖,走了許久,二人終於停在了一處院門口前。
這里位置偏僻又隱蔽,雖然也受了戰火卷襲,但勉強能辨得出是一間農家小院。
靈體猶豫著回過頭看了方確一眼,隨後才晃悠悠的飄進了院內。
「阿娘——」
方確遲鈍地跟在它身後,走進狹小的院子內,只見四周圍繞著的歪斜的籬笆已多半傾頹,院角的那座房舍被燒的只剩下了幾根焦黑的柱子。
而那靈體自進來之後就只是靜默地站在一截炭化的樹根旁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方確提步緩緩靠近它,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半截還埋在土裡的孤零零的枯木上。
「它……死了吧?」
「嗯。」
意外的,小靈體的聲音低沉下去。
「這是我的伴生樹,是阿爹親手為我種的。」
胸口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楚,這種感覺讓人捉摸不透,方確略顯侷促地轉移了目光,臉上流露出幾分歉意。
「不好意思啊——」
聽方確這麼說,胖乎乎的靈體立馬乖巧的搖了搖頭,繞著那半截不算粗壯的樹根轉了一圈。
「無礙,阿娘不知道,我不怪阿娘。」
小靈體晃悠著又停在方確身前,似是撒嬌般,圓圓的腦袋輕輕蹭了蹭方確的手。
手背傳來一絲微弱的冷意,方確這才將目光移了回來。
「你——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叫我阿娘?」
小靈體本就白的幾近透明,進了這院子後,它周身的光暈更淡了些,像是要隨時消失一樣。=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