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去。
屋內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個木桌和兩個矮凳。
蓮笙趴在並不厚實的床榻上,兩個小太監一個在幫忙清理他背上的傷口,一個在給他上藥。
瞧見趙硯過來,連忙要行禮。
趙硯及時組織:「你們別動,繼續給他上藥。」
兩個小太監這才繼續手上的動作。
蓮笙的背部、手上,側臉都有燒傷,背部肩胛骨處尤其厲害。
那兩個太監替他上藥時,他臉上都疼得抽搐,連向趙硯問安的力氣都沒了。
趙硯曾經被燙了一下手指都疼得不得了,他不敢想像,太子哥哥被燒的時候有多疼。
待藥上好後,他才朝兩個小太監道:「你們下去吧,我有話要和蓮笙說。」
兩個小太監互相看一眼,為難道:「七皇子,陛下交代,讓奴才們時刻看顧蓮侍從,不得擅離半步……」
趙硯蹙眉,蓮笙也道:「七皇子,陛下確實這樣交代過,您就莫要為難他們了。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
趙硯:人都死了,父皇還防著他問什麼?
他拉了凳子坐到床邊,啞聲問:「太子哥哥可有留下什麼話?」
蓮笙道:「有,太子殿下說,陛下如何做自然有他的為難,七皇子不必為了他和陛下生分。七皇子開開心心的,他就安心。」
趙硯鼻子發酸,又問:「太子哥哥是不是原本就不打算出來?」
蓮笙眸子微暗,點頭後又搖頭,淡聲道:「太子殿下是想出來的,但他為了回去拿皇后娘娘親手製作的通草花才被困住……」
趙硯:「什麼通草花?」
蓮笙慢慢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支純白的花,遞到他面前,瞧著他的眼睛,道:「就是這個花。」
那花枝和花苞做得栩栩如生,玉白的花瓣微顫,還能聞見少許的花香。
趙硯眸子一點點變亮,小心翼翼問:「這是……杏花?」
蓮笙點頭。
就在前幾日,他和太子在書房謀劃死遁時。
他道:「若是平安到達,就讓人寄一支春杏給我,我便知曉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蓮笙,再次確認問:「太子哥哥讓你把它給我的?」
蓮笙再次點頭:「嗯,太子說,讓七皇子保管好它。來年可在你書房外種一株真的春杏,說不定他就尋著花香來瞧您了。」
趙硯顫巍巍接過那通草花杏,眼淚洶湧而出……
第90章 幕後黑手
太子哥哥沒死。
察覺到床榻邊上的兩個小太監正在看自己,他強壓下心中欣喜。起身朝蓮笙道:「你好生養傷,待好了,就到玉芙宮來伺候吧。」
蓮笙還未說話,那兩個小太監就道:「七皇子,陛下交代,蓮侍從傷好後需得去替太子守皇陵。」
趙硯一想也是,太子哥哥那裡總得有人照料。
他朝兩個小太監道:「那蓮笙去皇陵那日,你們派人來只會一聲,我給他備一些體己。」
兩個小太監點頭,趙硯這才走出衡陽軒。
來時死氣沉沉,這會兒腳步輕快,眉眼也舒展了許多。
小路子略微驚訝,但也不敢問。原以為趙硯會直接回玉芙宮,沒想到他轉頭就往甘泉宮去了。
這下小路子就更捉摸不透了:先前六皇子幾人那樣勸,也不見七皇子來,這會兒沒人勸,怎得自己來了?
還是大半夜的。
門口的侍衛見他來匆匆進去通報,不一會兒馮祿就出來了。門口風聲呼呼,馮祿見趙硯身上都是水汽,壓低聲音小聲問:「七皇子殿下怎得來了?」
趙硯往他身後瞧了一眼,問:「父皇可還好?」
他剛問完,裡面就傳來天佑帝劇烈的咳嗽聲。他忙一腳跨了進去,幾步往內殿走。
馮祿也不敢耽擱,連忙跟在他身後進去了。
內殿的龍榻上,天佑帝靠在床頭,咳得床尾的燭火都跟著顫動。往日堅毅的面容病白憔悴,眉宇間多了幾道深深的刻痕,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許多。
趙硯走過去,伸手就去拍他的背。
天佑帝擋開他的手,語氣不悅道:「你皇兄幾個都來過了,你不想來,也不必勉強。」說著又咳嗽起來。
趙硯連忙討饒,繼續伸手去順他的背:「父皇,是兒臣的不是,兒臣錯了。」他眉眼乖順,渾然沒了先前的倔強。
這態度轉變太快,又滿身的輕快。
天佑帝瞧他半晌,眸子微壓,忽而道:「看來留下那侍從是個錯誤,這麼快就將消息透露給你了。也罷,既然管不住嘴,明日就給太子陪葬吧!」
「父皇!」趙硯急了,「兒臣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