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衣袖卻被她攥緊了。
「為什麼。」
姜滿的指懸停在他的頰側,問他,「你聯合北地,聯合西川,聯合我兄長……為什麼?」
「洛寧,你想要什麼?」
洛長安的身體被她這一句問定在原處。
她在問他,或者說,質問他。
不是那些太過久遠的記憶,不是那些顧左右而言他的措辭。
她在問他,問那些真真切切的,終有一日要攤在他們二人之間的過往。
洛長安垂下眼,正望見她落在他眼下的指尖。
「我……」
他頓了頓,說,「我想要那個位置。」
房門叩響了。
周瓷立在門外。
同樣立在門外的,還有手捧著兩隻匣子的魏澄。
周瓷道:「公子,關於別月樓,臣有事回稟。」
姜滿合起眼,收回手。
洛長安在她腰下塞了只軟墊,轉身出去。
跨過門檻,他順手點了點魏澄手中的匣子:「放下吧。」
魏澄得了命令,將匣子放在臨窗的小桌上。
窗外,周瓷遞來一封請柬,道:「公子,別月樓中的人已盡數清剿,那人交出了去往青儔山別苑赴宴的帖子,在五日後。」
洛長安接過請柬。
周瓷繼續道:「臣審過別月樓中的人,在樓中找到了……一些燕京的東西。」
洛長安道:「別月樓背後的主子是南越的二皇子,幾年前南越太子薨逝,那個位置始終空懸著,近來南越有講和之心,他們攀結長公主,攀結燕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周瓷抬眼:「臣清楚了,會沿著目前所得繼續查下去,查出與其勾結的人是誰。」
洛長安想了一下:「此事我心中有所定數,不必查了,你們守好別月樓,留存證據,此時還不宜打草驚蛇。」
周瓷瞭然,才打算轉身離去,又頓住腳步,躬身:「臣請罪,今日在別月樓,是臣提早給姜姑娘解酒的藥丸,隱瞞了公子,請公子發落。」
洛長安面色瞭然,道:「無事,我知道。」
他見過姜滿醉酒時的樣子,記得她醉酒時的樣子,不管飲酒多少,她總會合起眼,安靜地睡過去。
今夜的姜滿沒有醉,他從頭至尾都知道。
第44章
姜滿拽出腰下的軟墊,放在一旁。
想要那個位置。
她笑了聲。
洛長安這話當真是違心。
不知是因飲酒還是因吃過周瓷給的藥,天已完全亮起來,姜滿卻毫無睡意。
她看一眼天色,目光隨著日光一同落到窗側的兩方匣子上。
匣子通體黑色,是檀木所制,上面沒什麼旁的雕花,只有最原本的木紋,細而長,一道道攀爬在上面。
兩方匣子緊挨著,像是相依偎在一起的兩方棺木。
姜滿走過去,輕輕撫摸木匣上的紋理,心裡忽而有些難過。
她撥開鎖扣。
木匣里裝著一支羽箭,是她見過的,箭上的血擦掉了,木頭和尾羽卻已被血侵蝕了,透著斑斑駁駁的紅。
姜
滿又打開第二方木匣。
裡面裝著一幅山水圖。
清微君的山水圖。
姜滿按上畫軸,緩緩將畫展開。
熟悉的筆法,熟悉的落款,她依稀想起許多年前,那方包裹飴糖用的絹帕上……畫的好像也是山水。
外頭日光正盛,姜滿望著手上的山水圖,背後陡然起了一層冷汗。
她想起梔月一案,洛長安見到手帕上的畫作時,曾流露出的追憶神色來。
宋清晚的死訊是九年前傳出,筠山一劫發生在十年前,而清微君銷聲於世不再作畫……是在十年前。
如果,如果清微君不是宋清晚,那麼盈華宮是怎麼回事?當年死在筠山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