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落雪,城牆覆著白,遠望去一片銀裝素裹。
姜滿本以為回燕京後,第一個抱到的會是府中的小貓,未想在城門處望見個熟悉的影子。
顧嘉沅牽著匹馬,提早在城門外等候她。
少女梳著整齊的髮髻,披一身新制的斗篷,她立在覆著薄雪的城樓下,給了她回到燕京後的第一個擁抱。
「小滿,你總算回來了,可叫我盼了許久。」
顧嘉沅慣來不愛說什麼甜言蜜語,往日面對她時多是打趣,姜滿少見她黏糊糊的模樣,覺得可愛,抬手揉她沾染著細雪的頭髮,應她:「一別半載,我也很想你。」
「停手,我本是要外出去見人的,為見你一面才一大清早就起來梳妝,你別給我揉亂了。」
不出兩句,顧嘉沅本性畢露,按住她的手,反手去捏她的臉,道,「姜滿啊姜滿,你個小沒良心的,一撒手就是半年,信也不給我傳一個……你怎麼又瘦了?是不是不好好吃飯?」
姜滿學著她的模樣,捏了下自己的臉頰。
瘦了嗎?
許是中毒的時候瘦下來的。
解毒後的一月間她渾渾噩噩,整日整日地吃不下東西,幸而有周瓷為她施針,有洛長安餵到唇畔的藥膳與甜水過活。
但回程一路,她的食慾已好了許多,養回了幾分精神。
天寒風冷,外面還下著小雪,姜滿拉過顧嘉沅,要她與自己同乘馬車回去。
太久未見,顧嘉沅也想同她說說話,將馬匹交給隨行的魏澄,與姜滿一同鑽進馬車裡。
車內放了暖爐,顧嘉沅走進來,與洛長安打了個照面,彼此簡短問候幾句。
她策馬前來,握韁的手已冰涼,姜滿牽著她的手靠在暖爐旁取暖:「難為你一清早就起來,又騎馬來城門處等我,吹了這一會兒冷風,手都要凍壞了。」
顧嘉沅暖著手,輕聲嘆息:「倒不打緊,今日本也有事在身,左右是要早些起來的,我便想著再早些也無妨,可以來瞧瞧你。」
姜滿從她的嘆息聲里聽出些端倪,問:「是有什麼愁事?」
顧嘉沅又嘆:「沒什麼,家中要我去見幾個不太熟悉的人,我沒什麼心思去見,不想應付。」
姜滿思量了下,能讓顧嘉沅這樣犯愁的,八成不是什麼尋常的面見。
「不說了,我的事就那些,沒什麼有趣的,倒是你們兩個……」
顧嘉沅捏著她的手,問起二人,「聽說你們這次回燕京後,過些時日就要成親了?是真的麼?已定下了?」
姜滿蹙了下眉頭。
前往太康前,在宮內與皇上幾人的談話沒有外人知道,她前往太康是以為太后還願祈福為名,與洛長安調查長公主一事並無交集,二人離開燕京時也未大張旗鼓。
而近些時日,洛長安與燕京的傳信皆與太康有關,從未提及過成親一事。
顧嘉沅慣來不會問她私事,如今忽而這樣問,姜滿覺得奇怪。
她問顧嘉沅:「你是聽誰說的?」
顧嘉沅道:「大家都是這樣說的,已早燕京城中傳了許久,你們兩個竟都不知道麼?」
那便是許多人都聽過這個謠言了。
姜滿斂起眼睫。
見姜滿的神色嚴肅起來,顧嘉沅心中也察覺出不對來,湊近她,壓低聲音道:「不止此事,傳言還說,你們二人這次一同前往太康,明面是為太后娘娘還願祈福,事實上是為了收復長公主手下精銳,收復太康勢力。」
「如今太康事已平,姜世子歲末便要承襲爵位,等到你們成親,三殿下有姜家助力更是如虎添翼,這太子的位置……」
言罷,顧嘉沅意有所指地瞧一眼洛長安。
姜滿也跟著她看過去:「我們才一回京便傳出這樣的謠言,看來是有人坐不住了。」
洛長安卻穩坐在側,面色不變,看起來並不在意謠言的模樣。
姜滿抬起手臂,輕輕撞了下他的。
洛長安這才轉過頭來,輕輕道:「無妨,我們去太康這一趟翻出的東西太多,有人心裡沒了底氣,盼著我們留意此事來轉開目光。過幾日便是歲除的宮宴,有些人蠢蠢欲動,想必到宴上便都能清楚了。」
姜滿聽著他的話,猜到了他在說誰。
別月樓背後的燕京權貴是皇城裡的人,當初,曲雲月交給她關於洛璟通敵叛國的罪證里,曾隱有提及那裡的人。
洛璟如今的勢力尚且薄弱,能玩弄出的伎倆二人只瞧一眼便心知肚明,洛長安並不為此心焦,姜滿也無謂此事。
洛璟不足為懼,但若背後的推手另有其人……猜測冒出來,姜滿轉頭看了一眼同樣心事重重的顧嘉沅,暫且將念頭壓下去。
她朝顧嘉沅笑笑:「嘉沅,多謝你告知我們,不必擔心,此事我們會很快處置。」
顧嘉沅聽著二人相差不多的說辭,眨著一雙晶亮的眼睛看她,又看向洛長安。
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忽而道:「謠言雖不是什麼好事,依我看,那其中有幾句也未必是假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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