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跳躍著,被大廳里不規則分布的七八根冰刺反射出冷冷的光。從冰刺中看去,燭台被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卻又在詭異中生出溫暖的光。
溫暄看了看大廳里熟悉的陳設,卻在視線堪堪觸及冰刺時立馬收回了目光——如同裡面封印著什麼十惡不赦的凶獸,讓她連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可她已經踏進了故地,又怎麼能用視線逃避過去那些習以為常的舊時光呢?
溫暄閉上眼睛,在黑暗中越發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滾燙的淚珠順著冰冷的臉頰滑落,最後滴在在更為冰冷的雪地中。同這冰原所有的水一般,在瞬息中凍結成更為銳利的冰晶。
她的眼前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幕幕的回溯著她與月魘在一起的那麼多年,最後停在了初見時一襲水洗藍曳地長裙的她和躺在亂葬崗中只留下一口氣的自己。
「願意跟我走嗎?」
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溫暄努力的回想著,卻又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眼前越加清晰的是月魘初見時淡漠的眉眼。
她的眉頭輕輕地皺起,眼神里沒有一點在看到一個渾身是傷的幼童時應有的愛憐,甚至沒有走到自己的身邊。
約莫是十步以外吧……她如是想。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溫暄只覺得是月魘在同她說話,咬著牙匍匐著從亂葬崗中爬了出來,一步一步的爬向月魘。
當月魘第一次拉住她的手的時候,剛剛經歷過那種地獄般的生活的她,卻在那個瞬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為什麼呢?
明明月魘的手一直那麼冷,就像一年四季都泡在冰水裡。
想到這裡的溫暄,硬生生的扯出一個笑容來。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是為什麼會進到這書里。
為什麼讓她進到書里,卻又讓她忘盡了前塵?
為什麼讓她渾渾噩噩過了這許多年後,又在這個時候想了起來?
小說里所有的劇情都停在了大殿之上,天帝、月魘糾葛了上萬年的算計終於一錘定音。月魘用自己的性命拉著她的生身父親一起下了地獄,還給了世間一片清朗。
可法陣已成、神格已剖,劇情已經走到了結尾,她的那點記憶幾乎沒了半點功用。
為什麼我沒能早點想起來......
明明......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改變這個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