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人驚慌起來,墩子拉著村長逃下台去只留下王大和他年邁的母親還留在台上,那位老母親抱著她昏迷不醒的兒子抬頭仰望著那鬼女,鬼女低下頭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老婦人,血淋淋的嘴大張著發出絕望的悲鳴。
她說:「我本來已經決定要死了,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的孩子!」
可是鬼語沒人聽得懂。
凡人只聽到了她的咆哮,只看到了她恐怖的樣子。於是他們忙著從四面八方找來無數的柴火堆在台子之下,趁著那鬼女還沒有逃脫出來一把火將這台子點燃了。
第45章 祭魂以吾軀為引,吾魂為祭
滾滾的濃煙將鬼女和王大母子淹沒了,人一驚慌起來便只顧著自己了,連同族也顧不得了。濃煙過後便是熊熊的火焰熱浪滔天,王大還沒有醒,他年邁的母親苦苦守在他的身邊直到此刻才終於認識到自己將要死了,要死的時候總難免回憶往昔,她這時終於有些後悔了,只後悔當初撿了個鬼回來。
鬼女仍舊低著頭緊緊地盯著她剛出世的孩兒,肚皮被撕裂的口子不住地往外流著膿血,從口子深處遺留下來的臍帶開始生長起來直奔向她的孩子直到與那孩子肚皮上的半截臍帶連接起來,那孩子仿佛又回到了母親的身體裡拼命地吸收著母親的靈力,他被臍帶抻得漂浮起來在半空之中周身都散發著血紅的光。
漸漸地那孩子身上的血跡也被清理乾淨了,胸口處的傷口也在漸漸癒合,頂得那把桃木短刃向上伸展直至最後從那小小的身軀上脫落下來,那孩子好似初生一般又變得潔白無瑕了。
火越燒越旺,鬼女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漸漸地在地上凝聚成了一口小小的黑紅的棺材,接著那孩子身上的臍帶脫落下來閉著眼睛落到了棺材之中,好似躺在小小的床上睡著了。
「以吾軀為引,吾魂為祭,百年為限以釋吾怨,滅鬼咒封!」鬼女以最後的力氣說道。
她胸口處的傷口也開始癒合,滅鬼咒的印記又再次顯現出來,在烈火的炙烤下那滅鬼咒開始如一條小魚一般在那軀體上旋轉著直至將整個身軀都吞沒下來,連同著那口小小的棺材一同沉入到地底下去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一股冰涼的陰風吹過,眾人在烈火面前卻都感到了一陣寒冷,每個人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台子上的火莫名其妙地滅了只留下台上兩具被烘烤得發黑了的屍體,那是王大和他那年邁的母親。
眾人躊躇著不敢向前,最後還是墩子走了過去,他一抬腳那被火燒過的木板便被踏得粉碎冒出一陣菸灰。綁著鬼女的兩個高大的木樁不見了,鐵鏈也不見了,盛著水的銅盆也被燒得黑黢黢的裡邊的水也幹了,地上除了燒成灰的木板再沒有其他的什麼東西,鬼女與她的鬼兒都不見了。
很長時間村子裡的人都活在莫名的恐懼之中,王大生前所居住的房子也被燒毀,所有關於鬼女的一切都被燃成了灰燼。又過了幾年見大家都平安無事這種恐懼也就慢慢消散了,只是他們不曾注意的是這裡的人家後來再生孩子無論怎麼生都只活得下來一個男孩與一個女孩,再後來無論男孩女孩都只生的出來一個了,人的壽命也越來越短了。
後來王小下的祖父選中了這個台子的位置在上面蓋了房子,在那房子裡又生了孩子,後來沒兩年便去世了,村上的人無論年輕或是年長也都陸陸續續相繼離世,村子裡的人才又開始驚慌起來,又找了陰陽先生來看,那時王父已經入京為官了,這老宅子也就在那時被村里人改成了祠堂日夜供奉著。
在王小下被王父遺棄在道觀的那一年村子裡的人一夜之間都莫名地吐起血來,他們害怕極了連日地在村子裡辦起一樁又一樁的法事,開始不停地往那祠堂中拋灑著紙錢,但人們還是莫名其妙地死去,後來死的一個也不剩了。
王家村從最開始幾百戶的大村落一下子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鬼村。
幻境開始破碎,黑暗將這縫隙撕扯得越來越大,最後王小下和崔恆整個地置身於黑暗之中直到破舊的祠堂出現在視野里,那具乾枯的女屍仍舊高高地懸掛著俯視著他們二人。
「別在裝神弄鬼的了,現身吧!」王小下對著女屍冷冷地說道。
那乾枯得僅剩皮包骨一樣的女屍聽到聲音忽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好像兩隻巨大的皮球擠在那眼眶之中,慢慢地那乾癟的臉也好像長出肉來了,身上的黑色開始漸漸褪去,她咧開嘴笑起來,沒有牙齒的嘴只有舌頭空蕩蕩地晃悠著。
「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害了那麼多條的人命,今日我便是來取你性命來的」王小下冷冷地對著鬼女說道。
那鬼女漸漸恢復成了往昔的模樣,宛若雪白的仙女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們。
崔恆靜靜地站在王小下的身邊觀察著,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鬼女以及她身下的那口棺材。
「洛凡,百年前我便敗在你手,今日再次死在你手裡是我的宿命」那鬼女冷笑了一聲說道。
她看著王小下的眼睛好像在看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