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太離奇了。
所以人類想要戰勝異種,還有非常漫長的路要走。
關好實驗室的門後,梁燃往研究所外走去,現在時間還不是很晚,許多實驗室的燈還亮著。
有幾位研究員的年齡已經頗大了,他們戴著舊世界的老花鏡低頭看著文件,因為梁燃表現出的性格很孤僻,所以與他們都不熟,只是知道最年老的那個已經八十多歲,在末世來臨前就是藥物方向的知名學者。
那個老人也是三等公民,是除了梁燃以外的,研究所內唯一的三等公民。
梁燃面色沉靜地路過老人的實驗室,就在她準備推開研究所的大門時,忽然隱約聽到了老人的咳嗽聲。
那聲音極為短促,像是有人在捂著嘴極力掩飾著難受。但咳嗽不是想停就能停下的,斷斷續續的聲音不斷湧入梁燃的耳朵。
梁燃腳步一頓,從背包里拿出一瓶沒拆封的水。
她轉身回到老人實驗室門口,彎腰把水輕輕放在了置物架上。
「謝謝小姑娘啊。」
猝不及防的,門內突然傳來老人的道謝聲。
實驗室的玻璃是單向的,梁燃看不清裡面的場景,但老人可以看見她。
「…不客氣。」梁燃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不知道為什麼,老人並沒有止住話頭,讓兩人的關係維持在最基礎的社交關係上。
「我知道你,你叫梁燃。」
因為已經衰老,老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小,需要梁燃湊近門去聽。
聽清後,梁燃「嗯」了一聲,「我也知道您。」
「我聽過你在記錄儀里說過的話,你對異種的分析非常好,非常好。」門內老人的聲音很柔和,「那些研究成果暫時不屬於你也沒關係,不要難過。」
老人的話十分突兀,但梁燃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極快地點了下頭,並沒有回話。
老人也沒有再往下說,她給梁燃推薦了個地方,「音樂節快到了,我聽到廣場的音樂聲了,你想的話可以去聽聽。」
「有機會的話。」梁燃回。
因為老人的推薦,梁燃離開研究所後並沒有選擇坐城市鐵軌,而是繞了十幾分鐘的路,步行去了中央廣場。
這會兒穿著浮誇的朋克樂手們正在廣場上調試設備,時不時就有激昂的鼓點聲從他們手下傳出,即使音樂節明天才正式開始,依舊有幾十個觀眾零零散散地站在周圍,身體跟著鼓點微微晃動。
這是末世少有的娛樂項目。
現在世界異種橫行,每天都有人死去,明目張胆的享樂似乎成了罪惡,所以主城並沒有什麼娛樂設施。
但壓抑到底就會崩壞,因此在斟酌討論後,二十年前,主城宣布每半年會舉辦為期一周的音樂節,在這個周,只要音樂響起,大家就可以在廣場跳舞狂歡。
梁燃聽說在七年前,因為某次音樂節發生了踩踏事件,兩個公民當場死亡,所以主城下令不再舉辦類似節日,結果接下來的幾天公民自殺率飆升。
於是音樂節緊急重啟,並且長久保留下來。
鼓點聲斷斷續續,並不專業的朋克樂隊敲著不知名的歌曲,梁燃在廣場邊緣的陰影處站了很久,直到手機鬧鐘響起,她才看了眼時間。
九點半。
步行去子宮的話,正好可以卡點到達。
……
梁燃到子宮的時候,那個沒禮貌的男人已經到了。
男人個子很高,皮膚黝黑粗糙,嘴唇有些皸裂,穿著不太合身的藍色工作服,鞋子上還有些泥土,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在梁燃看他的時候,會露出一個略顯拘謹的笑容。
雖然系統給男人標註的年齡是三十一歲,但因為長期的體力勞動,讓他看起來與梁燃差了個輩分。
梁燃沒有廢話,直接問道:「是張林嗎?」
「我是梁燃,是個研究員,最近實驗室任務很重,我還要加班,所以無法在這裡久留。」
出乎意料的,男人繃緊的身體忽然放鬆了,磕磕絆絆地說了句「好」。
看起來不像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人。
梁燃注意到這點,認真打量了對方幾眼,意識到自己先前對男人的判斷有誤。
她想了想,詢問男人:「你昨晚為什麼突然聯繫我?」
男人看起來不太明白梁燃的意思,但還是回應道,「昨晚我……我的鄰居提醒我看看消息,時間到了,子宮該給我發信息了,我看到了你的消息,所以就…」
梁燃抓住了話里的重點:「時間到了?」
「什麼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