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解鎖聲,在開門那瞬間,周聿白冷著聲:「出去。」
那人停了幾秒,又往裡走。
「滾。」
那人加快步速,避免他做出什麼舉動,然後說:「是我。」
周聿白身子僵了下,沒再說話,也沒再動了,只是看著電視。但是很快電視被歲淮關掉,只剩下漆黑的屏幕。
「打開。」他道。
歲淮沒動。
他伸手去拿遙控器,被歲淮搶先一步藏在身後,她將食盒擺桌上:「周聿白,你現在需要吃飯,睡覺,好好休息。」
他不動。
「吃點東西吧,」歲淮拆開一個麵包和一盒牛奶,「好不好?」
難得軟和的嗓音和態度。
良久,周聿白終於接過來,咬了一口。
歲淮:「阿姨肯定會沒事的,你現在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然後幫叔叔一起照顧阿姨,而不是這樣一再頹廢下去。如果你真的很難受很難受,你可以躺一會兒,躺到你恢復力氣為止,不會有人逼你現在就得站起來,有人會一直陪著你的。」
周聿白眼神起了一絲波瀾。
他攥緊手裡的麵包,滋啦幾聲,麵包被握得變了形。額頭和手臂青筋暴起,淡淡的眼神後是巨大的痛苦,胸腔像是壓抑著一頭快要奔潰的巨蛇,在嘶吼,在憤怒,家人可能存活也可能下一秒就離世的痛苦,心愛之人再也回不來的悔意快要將他逼瘋。那股火似要控制不住地闖出來,他急促而粗重地喘息著,凝視著眉眼溫和的歲淮,他眨了下眼,裡面的怒火在一點點消失,最後偃旗息鼓。
周聿白一把將歲淮摟進懷裡,臉埋在她肩頸里,齒關輕咬著她,嗓音啞得近乎無聲:「別動。」
「讓我抱會兒。」
「求你。」
歲淮掙扎的雙手就這麼停在空中。
周聿白第一次那麼卑微的求人。
第56章
勁勁兒的
鍾晴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是在手術後的一星期, 醫生說算不得徹底治癒,但已經好了很多,以後只要定期複查就好。
不知不覺寒假已經到了尾聲。
開春的安懷市多是明媚天,溫度也從幾度升到了十二度左右。
回南洋的前幾天, 歲淮一直待在醫院陪鍾晴, 住在旁邊的家屬休息室里。
周盛巡知道她要走後, 問她:「機票定了嗎?」怕她拒絕,他先說:「沒定我讓司機去給你定, 你說個時間,到了南洋有專門司機送你去學校, 省得路途奔波。」
「謝謝叔叔。」
周盛巡唇剛彎, 下一秒又聽歲淮道:「我買了, 明天上午的航班, 機場那邊的車也約好了。」
周盛巡:「……這樣啊, 也好, 一路小心。」
退出病房,歲淮手機彈出一條信息。
程清池:我們見一面吧。
歲淮下樓,走到醫院門口。街對面的站牌果然站了一個人, 還是和上次一樣的穿伴, 寬肩窄腰,身形挺直, 但整個人好像變回了高三那會兒的清冷,五官淡漠,眼神平靜, 整個世界都在喧囂, 獨他一人自處。上一回他朝她笑,張開手來要抱她, 這一回只是靜靜地、遙遙地望著她。他向她,向這個世界敞開過一次內心,現在又重新封閉了。
「鍾阿姨情況怎麼樣?」他平聲問。
「好多了,以後注意休養就行。」
程清池點點頭。
車流涌動,快速馳過的剪影像電影裡的每一幀畫面定格,符合這會兒分離的氣氛。
半晌,程清池說:「留學申請我提交了。」
歲淮沒什麼表情,「什麼時候走?」
「再過一星期。」
「也行,你可以再準備一會兒,去那邊的住宿情況了解了嗎?」
「教授安排了。」
「挺好的,」歲淮揚唇,「一切順利。」
程清池始終沒有情緒,看著她說:「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說,那天喬西打電話的事我知道了。對不起,因為她讓你受了委屈,喬西那邊跟她說清楚了,不會有任何可能。今天說這些,是不想讓這段感情留下遺憾,還有,歲淮,你不是困住我的樊籠,你是我的幸運符。」
他張開雙手,「最後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