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天底下所有女人,所有孩子都是玩物,棋盘上杀来杀去的子儿。年轻时候觉得,只有活到最后的才配得上你,年老觉得,只有活到现在还不图你权势,而只像傻子似的爱你的女人,才能真正做好陆三省的女人,让你安心不必担忧饭菜里有毒。”
“你爱过谁啊,别装了。”
林娇安乐不可支,“你连儿子老子都不爱,何况女人,何况沈芸如和林娇娇。”
“你不过是爱自己的痴情模样,爱权势;又爱自己清高不为权势所动的样儿,所以想尽办法给自己找借口,掩盖真面目。”
“恐怕就连灵堂这两天,你都做戏欢快吧?”
“我没读过多少书,很奇怪为什么世人只怪女子而不记恨男人。”
越说越激动,语速飞快:“如今大家都说我最毒妇人心,说你始终被蒙在鼓里,感天动地你俩的阴差阳错。可惜依我看来,你这守灵堂的两天,伏在棺材上痛哭流涕。多半觉得,啊,我陆三省英俊潇洒,权势滔天,如今这事儿来得恰到好处。必定一心算着吧?我该咬几粒米,我该掉几滴眼泪,从左眼掉,还是从右眼掉?我要不要为爱发疯,疯到什么——”
“我让你别说了!林佳颖!!”
一声暴怒,砰然枪响。
恶妇双目圆睁,面带讥诮的笑容缓缓仰身倒下。
“妈!!”
陆建宁伸出双手,长哭破空。
陆三省胸膛剧烈起伏,抬眼怒斥:“贱人,还有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孽种,今天我就杀了你们,给芸如报仇!”
奶娘见势不妙,上前一步挡住自家小少爷。
“大帅疯了,小少爷快跑!”
她推他一把。
他的机灵聪慧,早被一场乱糟糟的恶人互咬大戏弄没了,如无头耗子般乱窜。
他到哪儿,枪声紧追到那儿,人们避之不及,接二连三地倒下。
雪地晕染开一朵朵红艳的花。
陆建宁张皇失措,咬牙朝看起来全场唯一,冷静且安全的沈琛身边跑去。
陆三省的枪又移了过来,又对回沈琛,唇边咳嗽处几丝雪,眼神浑浊灰白。
“你、你。”
他花一会儿功夫才辨认出这个儿子,说:“滚,我不杀你,你给我滚!”
沈琛徐徐摇头:“做事讲究有始有终,我还剩下一条命未取。”
“您看是——”
“我来动手,或您自己来?”
笑容温柔而凛冽,你看,且仔细去看,必能看到里面藏有一层冷漠,杀意在底边无声流淌。
陆三省近乎透过他看到了沈芸如,她的笑容就是这样的,死前费尽心思的作戏,将他玩弄在股掌之上——
“你,怪你。”
活人没办法找死人算账,活人只能找活人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