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名遠播,人人畏之。
裴明繪明白,廟堂鬥爭是殘酷的,裴瑛做的任何事,都是出於皇帝的旨意,他是皇帝的刀劍,皇帝所向,便是其劍所指。
酷吏,是不需要的道德。
因為,他們的對手,是成千上萬的滿嘴仁義道德實際無惡不作無利不貪之人。
可是經濟方面的改革,卻無一不涉及百姓民生,雖然國家廟堂的出發點事打擊商賈,可是最後很可能會在惡意歪曲之下,打擊的餘波會波及到百姓身上,以致百姓不安其勝,故有騷動,而朝廷所收攏的利益,則為奸吏所侵,而後惠及士大夫並各郡國豪強。
而一旦百姓不安,以往她哥哥所得罪的人,一定會打著為國為民的大旗,將裴瑛推出去,藉此來平息「民憤」。
「哥哥。」裴瑛輕聲道。
「嗯。」
裴瑛溫柔地應了一聲。
「算緡之事前,我打算再捐上一筆,以裴家的名義。」
裴明繪知道,自己最多在商業上有些建樹,可在政治上,她幾乎幫不上裴瑛的忙。
「嗯?」
裴瑛抬起了頭,黑色的眼睛倒映著裴明繪的擔憂的神色,便知道裴明繪又在擔心他,不由笑了出來,「不用,如今明月坊損失太重,若再拿出一大筆錢,又怎麼東山再起呢?」
潔白的絲絹一寸一寸纏繞,像是潔白的蛛網將她一寸一寸纏繞。
「好了。」
裴瑛將她的手放下,一抬眼,卻發現裴明繪依舊在看著她,一雙眼睛裡滿是迷濛,似乎失於迷津一般。
「劉竺雖是長公主,但是為人淺薄張狂。」裴瑛拂開她額前擋眼的碎發,溫柔地說道,「你不必怕她,為兄會替你解決好一切。」
裴明繪無聲地點了點頭。
「早些休息罷,為兄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裴瑛起身,布料摩擦如同春蠶吐絲,一瞬間便讓裴明繪驚醒過來。
「哥哥。」
她看著裴瑛越走越遠,忍不住叫住了他。
裴瑛回頭,眉眼彎彎地望向她。
「嗯?」
「……」
太多的話堵在胸口,太多的話想要說,可太多的想要說的話又不能說,所有的話都憋在心裡,所有想要呼之欲出的話都徘徊在喉嚨里。
裴瑛依舊在等著她的話,很耐心,見她似乎沒有想好,也不催促。
「哥哥等等我,我送哥哥出去。」
裴明繪笑了站了起來,而後走了過去,與裴瑛並肩走著。
裴瑛寵溺一笑,將肩上的黑色氅衣披在她的身上,大氅很柔軟,帶著他的溫度,以及獨屬於他的,那獨一無二的幽幽香氣。
「好,走罷。」
「等等。」
裴明繪披著裴瑛的氅衣,走到大木箱子旁,從箱子裡取出早就縫好的白狐裘,抱著它又走回裴瑛身邊。
「這是……」
裴瑛微挑了下眉,待看清她懷裡的東西,不由露出一抹笑來,無奈道,「我怎好穿女兒家的衣服。」
「不,這不是姑娘家的。」裴明繪抬眸看向裴瑛,看著他柔和而又俊美的容顏,壓下心中的悸動,又垂了眼帘,一處的風燈的光投下來,照出她纖長的睫影,「這是我專門為哥哥做的,只是尚未來得及給哥哥罷了。」
「專門為我做的?」裴瑛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