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也在打量裡頭。
這院子不小,屋子並排兩間,後頭應該也有兩間,旁邊一排小小的廂房,應該就是做廚房跟雜物房用的,剛才那女孩兒扛東西就是從那裡拿的。
陳香菊把人拉遠一些,剛好停在能看見裡面院子的位置,瞧見徐夢先進了屋,然後從外頭扛進去一筐子的煤進去,忍不住嘖嘖了幾聲,剛才他們進去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屋子裡白天都暖和,想必是燒火牆了,這個馮老師過的也挺灑的,手裡留不住錢啊。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沒那麼富裕,天天這樣燒火牆,一個冬下來,煤錢都要好幾百。
剛才他們進去之前,還看見屋檐下頭有個洗衣機。
這馮老師,也不知道是謙虛還是真的掙到了錢,不過看著這樣花用,老人家都會心疼就是了。
老太太也見到了,馬上叨叨起這女人花錢大手大腳要不得之類。
「房子是她租的,那邊那幾個小孩兒裡面的老大,那才是房東。」陳香菊指了指老大。
老人家一貫喜歡對人指指點點,倆老的一起搖了搖頭,老頭說:「這女的也挺灑的,怎麼能這樣花錢,我還以為房子是她自己的呢,連房子都是租的,她還燒得起火牆,這樣不會過日子的女人,在我們村哪裡有人會要,還帶了個拖油瓶,別說這麼大了不用操心了,這還要讀書呢,還得養她好幾年。」
說完嫌棄的搖了搖頭。
陳香菊好心做這個介紹,結果被嫌棄了,她覺得被人下了面子,臉上就不太好看的反駁:「姐夫,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裡,這裡可是京市,一般人不是祖上傳下來的房子,或者運氣好發了個財,誰家能買的起一個小院兒啊,就這孩子的房子,也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
笑話,你兒子倒是有出息,可不也才分了個筒子樓。
你有房嗎,有錢嗎,自己也不啥都沒有?
一家三口住一屋,好意思嫌棄別個?
老人家都看不慣年輕人大手大腳,老太太也說了幾句嫌棄的話。
陳香菊說:「那算了,以後有合適的再介紹吧。」
老頭子還有點猶豫:「你不是說她掙得不少?」
陳香菊心裡不高興,語氣里多少就帶了些出來:「她開著班,一個班收了幾百個學生,人家可不是上班拿那幾百塊工資的,人家是個大老闆,你知道京市鐵路局嗎,人家那個大項目接下來,有好幾萬的培訓費?」
好幾萬自然是她胡謅的,具體的數字都是靠周圍鄰居們猜的。
她們這群人私底下推測,覺得馮燕文這一個月能掙大幾千,這也是為什麼她拿出來介紹的底氣,倆老的本來嫌棄人家結過婚,又這又那的,聽說一個月好幾千的收入,就不說話了。
上班的收入普遍不高,他們兒子現在的收入還不如以前在部隊的津貼,貼補完家裡的弟弟妹妹,也不剩幾個了,如果找一個有錢的媳婦,壓力會小很多。
老頭的臉色還很沉,老太太的臉色卻緩和了些,指著剛出了屋子的徐夢問:「那是她閨女?」
陳香菊:「是——」
老太太笑了起來:「看著都是大姑娘了,這個年齡放在我們那個地方,都出去工作了。」
陳香菊敢做這個介紹,自然是知道一些基本情況的:「人家學習成績好著呢,馮老師又是喜歡女兒的,以後考上了大學肯定會送,她有京市戶口,學習成績又好,上大學又不難。」
讀大學還得再供好幾年,老太太又在心裡熄了一盞燈。
其實女孩子好看不是什麼壞事,都這麼大了,再過兩年就可以嫁人,長得好看可以多要一些彩禮,如果是京市戶口,找個外地人,彩禮能要到翻倍不止,但要讀書的話就麻煩,大學至少三年到四年,這麼多年供著個大學生,不花學費不吃飯嗎,樣樣都要花錢。
陳香菊看了看老太太的眼神就明白了,事情還早著呢,一上來就關心人家掙了多少錢,閨女能賣什麼價,人家同意跟你兒子好了嗎,人家看上你了嗎,這要不是她親表姐,她真的很想立馬轉身走人。
她這個表姐跟姐夫,都是擰不清的,就是因為太挑,把兒子耽誤到了三十好幾。
表弟是部隊轉業的,分配到的京市的一家行政單位,個人條件確實不錯,但賴不住老家一堆兄弟姐妹,個個都要拉扯一把,轉業以前的津貼,轉業的時候部隊給的轉業費都補貼了家裡,到三十好幾竟然什麼都沒存下來,好在有個京市戶口,自從有了京市戶口,家裡著二老就覺得躍入龍門,好像努努力就能夠得上王爺家的姑娘了。
嗯,可惜現在大清亡了沒王爺了。
在他們眼裡兒子是個寶,總想著攀高枝。
表弟以前是個營級幹部,更早些的時候不是沒有機會,好幾次領導都給介紹自家子侄輩的孩子,也談過好幾個,有一個女孩子長的夠漂亮,兩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結果一見這一對父母,提了一堆要求,女方家就不樂意了,人女方家裡又不是瞎子,他們是不介意男方家庭條件一般,但父母的手伸太長日子不好過啊。
那會兒覺得自己還有得挑,為了兒子找對象的事情去了部隊好幾次,去一次就拆算一對。
結果耽擱到了三十幾大幾歲才知道壞了事兒了。
她送了兩人回去,路上老兩口還在用家鄉話吵架爭論起來。
正好跟路過的王栓柱擦肩而過,王栓柱聽到幾人對話一愣,目光深深的往馮燕文住的地方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