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緊握刀柄的肌肉緊繃著,還未做出反應。就只見眼前的男子身體一僵,下一秒就如獵豹般衝上前去,脖子朝侍衛手裡的刀撞去。
侍衛慌忙後退一步,刀劍應聲而落,男子的眼珠子緊緊盯著散發著寒光的刀,以一種崎嶇的姿勢撲了上去,拾起了那把刀。
而後在侍衛驚恐的目光下慢慢抬起手臂,往脖子上抹去。
「梁大,先把刀放下,有什麼冤屈找大小姐訴說,小姐最是慈悲為懷,一定能幫你解決的。」侍衛邊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滿臉冷汗的男子,邊在背後打了個手勢往府里搖人。
男子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握著刀的手臂瑟瑟發抖,卻決然朝脖子抹去。他的四肢似乎被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控制著,一步步走向了深淵。
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他揚起了笑臉,清澈一笑。
那笑臉卻無半點溫度,詭異而扭曲。臉上的肌肉精確到了最完美的弧度,卻止不住地發顫。蒼白的臉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拼命抵抗著。
彎起的眼睛囚禁著瞪大的眼珠,瞳孔中並無半絲喜悅,映射出來的是絕望和恐懼的交織。禁錮的靈魂嘶吼掙扎著,試圖尋求一絲。
我不想死,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撲哧一聲輕響,血從咽喉處噴涌而出,沿著狹長的劍鋒滴落在地,四處飛濺。男子重重摔在地上,保持著死前的笑容,渙散的眼睛遙望著遠方。
宋知蘊蒼白著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深吸一口氣,抑制著想吐的欲望,努力從屍體上提取信息。
饒是她經常下墓,見慣了乾屍,這活人硬生生死在她面前的場景她也是第一次見。
侍衛身體顫抖著,無措地望著了無聲息的男子,嘴裡喃喃道:「可不關我的事啊,是他自己想不開。」
血液不斷蜿蜒流動著,獨特的鐵腥味湧入鼻腔。見鬧出了人命,小門裡不斷湧出大批侍衛。為首的滿臉陰沉包圍了現場。
知道自己沾上事了的侍衛冒著冷汗,焦急對著侍衛統領解釋了幾句,而後求助般四處張望著。
在看到宋知蘊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猝然一亮。宋知蘊暗道不好,還未開溜,就見侍衛大踏步走到她跟前,抱拳道:「小時姑娘,您可得替小人作證啊。小人今日當真冤死了。這梁大發瘋害苦小人了。」
宋知蘊想要溜走的身體一僵,好消息:她是這府上的人,大體方向沒錯。壞消息:她遇到熟人了,而她對她的人設一無所知。
她保持著少說少錯的原則,對著侍衛輕點了下頭,率先朝梁大的屍體走去。
圍著屍體的侍衛們頓時讓出了一條路,對著宋知蘊行了一禮。
而後她站在了身著盔甲、高大魁梧的侍衛統領面前。統領素著張臉,低沉望著梁大的慘狀沉思著,而後銳利的目光掃過了宋知蘊的臉龐。
「小時姑娘,這件事滋生重大,可能會驚動小姐。你是否從頭到尾都旁觀著。」
「此事歷歷在目,未敢有所隱瞞。確實是這梁大引劍自絕。至於其中的緣由尚且不知。」宋知蘊點了點頭,坦然望著統領道。
統領聽聞後對她一頷首,蹲下身細細觀看梁大脖頸處的傷口,不再言語。
宋知蘊緩緩舒了口氣,看來她賭對了。先前關於她小姐身份的猜測大錯特錯。
有她這般衣著的可能是小家小戶的小姐,也有可能是高門大院裡的貼身侍女。
侍衛們對她行禮表示她的身份高於他們,而統領對她的態度又說明她的身份不會太高,極有可能他們是同級的關係。於是她順著統領的話往下,總算沒出什麼差錯。
此時,一位身著銀灰錦衣,銀白的頭髮高高挽起的老婦人緩緩走了出來。
她的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團團的大餅臉更添幾分和氣。她舉手投足間端莊大方,身後跟隨著一批嚴肅的侍女。
侍衛們一見,忙止住了嘴,站直身體,對著老婦人行了一禮,連侍衛統領也不例外。
宋知蘊立馬低下頭偷瞄著統領的動作,現學現賣作揖著。
這是統領的上級,那就是她的上級,跟著統領行事准沒錯。
「孔嬤嬤,這前院的梁大莫名的自絕。具體原因待查,但跟我手底下的侍衛關係不大。小姐院裡的小時姑娘乃親歷者,可以作證。」宋知蘊低垂著頭,聽著侍衛統領恭敬地匯報著。
不是,不能因為要替你手下洗罪,就把我給推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