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錦郁的雙眼通紅,緊攥拳,不讓淚流下。
她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流淚,不想被人看到脆弱。討厭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被室友排擠,針鋒相對,她沒哭。努力付諸東流,傾盆大雨猝不及防只淋她,她沒哭。
這一刻,她也不想。
苗錦郁站在風口,只是看了一眼窗戶,微風突然成小刀,劃向淚腺。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苗錦郁轉身,用衣袖擋臉。
苗錦郁的眼睛,泛著紅,像海蝴蝶,海中精靈。她的淚,大顆,飽滿,懸落,是海中精靈墜入黑暗。宋嶺樂第一次看她哭,無措道歉。
苗錦郁暴風落淚,還能理智回話:「對不起什麼,又不是你錯。」
那是誰錯?是她的爸爸錯了嗎?還是需要換腎,並有幸得到完美匹配的梁司聿的爸爸錯了?又或者是她的錯?
這何曾是判斷題?
苗錦郁說不出來占據上風的情緒,是由什麼組建。即便她的作文能拿滿分,即便她對自我認知很清晰。
宋嶺樂轉到她面前,哽咽說:「老苗是個好人,好爸爸,是梁家的恩人。」
「如果不是他,梁司聿就沒有爸爸了。姑父等了一年才等到老苗,是他救了姑父,他是個好人。那個時候,我去看他,他張口閉口都是我家苗錦郁聰明,懂事,洗腳都在學習,才初三就又學了新菜……」
那時候,宋嶺樂就對他口中的小苗充滿好奇。她看過照片,是初一苗錦郁的入學照。後來聽說苗錦郁和自己是同桌,她就很希望,很希望能和人坐同桌,是最快認識對方的捷徑。
宋嶺樂說:「最開始,他爸爸說要給老苗一百萬,老苗拒絕了。後來,他們知道你學習好,可在欠發達地區,教育資源不足的地方,怎麼努力都有局限性。所以他爸爸主動說要不要把你接來讀書。」
宋嶺樂是聽媽媽說的,沒添油加醋,和苗強所說倒差不差。苗錦郁不質疑,可在她心裡,還是被定義為一場惡意交易。
她好後悔答應來這邊,人就應該安分待在歸屬地,而不是奢望環境可以逆天改命。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拿了要付出加倍代價。
她想回去,回屬於她的地方。
她的話,宋嶺樂聽得一知半解,一味挽留她。「我們才成為好朋友,你不要走。」
「回去幹什麼,不行,不准走!」
兩個半大的姑娘抱頭痛哭。
是這麼一發泄,苗錦郁的情緒好多了。宋嶺樂以為這事過去了,一如既往的做任何事。中午吃飯,喊她,苗錦郁說題沒做完。第二天,說單詞沒背,第三天,說早餐吃太飽。第四天,說不餓。
宋嶺樂察覺了,問她:「你在躲梁司聿嗎?」
她不承認,目光真切:「沒有。」
「如果你要是討厭他,以後我們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