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只帶回了口信。小的到時七郎君於公堂之上正忙著。七郎君對官人道了謝,他說他知了。」小廝不緊不慢將話回了清楚,又聽見雲堅語氣嚴肅下來問,「七郎可有交代你他會如何做?」
他依舊低著頭,不快不慢說:「七郎君說,他既去了,就不能空手而歸。」
「下去吧,領點賞,休息兩日,辛苦你了。」雲堅對著他揮了揮手,輕嘆一聲,「這七郎,新出之犢瞳。」
小廝語氣輕快道了「是」後便大步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雲介長眉又皺了皺,速眨了兩下眼,又將目光移到前面做「請」姿態的宅老身上,低聲問:「七郎這是何意?莫非真要與他蔡家徹底撕破臉皮?」
他不能理解,平日裡對事情看得透徹,深諳明哲保身之理的弟弟,竟想化身成比台諫之臣更鋒利的劍,還誓得將他蔡家捅個對穿?於自己府上極為不利,官家不願再倒蔡,他倒,定會引起官家的不滿,況且官家也只是要錢而已。若真如此做,也會影響前程,再,官家本身就忌憚臣子相互彈劾,對他雲家也不是足夠信任。不由得心內擔憂,面上也表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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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言瞥見姜氏聽聞雲鶴去剿匪了,臉色蒼白,眼角泛起不少淡紅血絲,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著她,姜氏這態度實在一反既往。
她淺低了一下頭,記憶中,從前在雲府里,姜氏便算是聽聞雲鶴病倒了也不見她臉上會是如此神情。
況且,在這人來人往的驛站前如此失態,實不符她世家夫人的姿態,柏露已打了轎簾,她卻把著蘇以言的手,聽見蘇以言說的話後像是失了神一般立在原地紋風不動。
芭蕉冉冉,晨陽高升,將幾人影拉得狹長,蒸騰起淡淡熱氣來,透過薄涼的紗裙附在蘇以言不安的心,她強壓下心中的慌亂。
猶豫中斟酌了一下語氣,試探開了口,還不忘微側仰頭去偷眼,注意她臉上的變化,「大外姑,你這是怎麼了,是途中勞累過度?怎麼耽擱了一些時日才到睦洲,我扶你上轎。」
姜氏還是不動,臉上又露出悲戚神色來,「阿南,現京府里生了不少事,我聞風聲,近來竟有大臣想與西夏議和,理由便是國庫虧空,可我夫君也就是你大外舅他在西線帶著兵馬浴血奮戰,好容易打了幾場勝仗,雖都是小戰,不過好在朝中反對的聲音不少。
我也知我兒明著通判睦洲,實則是來抓蔡家的小辮子,以充國帑,也是在為他父親,為邊關之將士爭取。我知他難,但我此行,一是為了你的名聲,二便是為了照看他,你知道的,他身子較常人弱些。
我走官道,遇了地震,瞧見家破人亡,其悲慘使我不忍直視之樣,所以便將馬車裡所帶糧錢都給了出去救濟災民,又擔心尚餘震動,原地休整了幾日之後用了驛站的馬,所以耽擱了些時日,來得慢了些。
正是因為我在路上耽擱了,遇見了府里送信的人,不走明路的信,我擔憂京府出了什麼事,便差人將人攔下,這才得知,朝廷之間,蔡家戶書已向官家請辭,幾番下來後,官家身前的人漏了風聲,意思是官家鬆了口,同意了。」
蘇以言還沒細細思索出其中關要,眨了眨眼,又聽她道,「官家這是給老臣體面,意思也在明白不過了,便是既往不咎。」
蘇以言輕輕轉過頭望向驛站旁小酒店掛著的幡子,紋絲不動地耷拉在木桿上,沒有起風,可她的背後卻是一陣一陣涼意襲來。
她思忖片刻,斬釘截鐵道:「大外姑,我知哥哥在哪裡,我去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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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兵侍就立在原地,半眯著眼,一旁的兵吏不苟言笑替他撐著青羅傘,目不斜視,動也不動。
待蔡謹闊步走上前來,他才微微睜開了眼,看向他身後,除了隨侍陸辛,並無其他人在,暗想也不知蔡豐的大孫兒是否來了,皮笑肉不笑地盯了一瞬他耳邊微開的白荷,拱了拱手,行了個禮,說:「蔡員外,本官奉陛下之命前來睦洲剿匪,沒有如員外你這般閒暇的時光,尚能在貴府上賞荷品茗。」
蔡謹見他往自己身後看,便知道,他是在尋人,還能尋誰?他猜想對方也已知曉,戶書的另一個孫兒也來了睦洲,甚至,知曉派去行刺的人也在他府里。
他順著李兵侍的目光過去,見沒有人——因蔡成就站在抱廈朱柱後,未漏衣角。
他淡淡不動聲色將話遞迴去,「兵侍,某就說您老這麼大陣仗的來,是來做什麼,請恕在下魯鈍,原來您老是來剿匪的。剿匪辛苦,故而此番在下也只持著這來者便是客的理,天熱,所以請您老進去喝杯茶解解渴。但你看看頂上是什麼,是今上親筆所提,而這裡呢?是我蔡府,是當今聖上賜下的府邸,可不是什麼您老想剿的匪窩。兵侍您老,既然不是做客,那在下便不邀您老進去了,但您老若是沒有朝中所下的搜捕令便想硬闖本宅,不太好吧。」
當今聖上賜下的府邸,朝中裙下搜捕令,這是在給他施壓了,李兵侍嘴角微微上揚,沒有笑意。
「是嗎?」他對著後面招了招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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