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暮的手一頓,而後鬆開:「好了,我去取車。」
朝笙想到之後的劇情,嘴角勾起一抹明艷的笑:「快點。」
許雲暮效率很高,等朝笙慢悠悠走到了莊園前的廣場時,許雲暮早已經打點好,和周瑾報備了朝笙的行程,周瑾向來放心他,只讓朝笙早去早回,別讓謝敏行等太久。
謝家的司機業已準備妥當,許雲暮只負責朝笙的出行,謝敏行和周瑾都有他們各自的司機。
朝笙看過去,銀灰色的車在晨光中像把鋒利的刀鋒,割開了乳白的朝霧。
朝笙揉了揉睏倦的眼睛,眼角攢出生理性的淚水來,她隨口道:「走吧。」
許雲暮替她拉開了車門。
江島市不愧為亞東的金融中心,清晨就已經滿城喧囂,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霧色中穿梭,為這座城市的運轉而奔波。
車窗外,日光從雲霞中升起,從西子山一直到伊莉莎白港,絢爛綺麗的光向上飄升,好像是天河落到了人間。朝雲如練,銀灰色的車如一道疾馳的線,向郊外的港星機場駛去。
朝笙嘟噥著抱怨,靠在了許雲暮的肩:「起得太早了。現在就困了」
她隨意捏著許雲暮的手玩,力氣小得像只貓在許雲暮的掌心踩奶。
「睡一會吧,到了我叫你。」他好脾氣地應下朝笙的絮叨。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朝笙小巧精緻的下巴微收,微微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確實快睡過去了。
前方,司機全神貫注的開車,一心只想避開漸漸擁擠的車流,準時的接到謝先生。車後,明明座位寬敞,朝笙卻坐在許雲暮身旁,枕在許雲暮的肩上,她百無聊賴的玩著許雲暮比他大了許多的手掌,兩個人就像是一對戀人。
——許雲暮被自己的想法一驚,可朝笙似乎並不覺得這一切有什麼不妥。
他驀地想起許多天前那支舞,想起言喬邀請她,而她也是這樣,將手覆在言喬的掌心,爾後,她被言喬拉入舞池的中央,水晶燈下,他們旋轉起舞,任誰也不能說不登對。許雲暮突然感到自己的軟弱卑鄙來,明知她將要有婚約,明知她曾經何其惡劣,依然沉溺於眼下小小的溫情。他手指微蜷,將朝笙的手鬆了又握,復又鬆開,只虛虛連著。
朝笙垂眸,纖長的眼睫在眼下投射下淺淺的陰影,她察覺到眼前許雲暮若有似無的糾結,並不言語,反手抓住了許雲暮的手,聲音嬌蠻道:「別亂動,吵到我睡覺了。」
小白一邊緊張地記錄著他好感度的變動,一邊盡職盡責地提醒朝笙。
「還有五分鐘——」
那場改變謝朝笙與許雲暮命運的車禍即將發生。
她悄然睜眼,目光散漫地看向許雲暮終於回握住了的手。
……
「五、四、三……」
小白越來越緊張,它覺得宿主實在是太不管不顧了,居然要以這種方式來獲得好感度。那樣美麗而溫柔的人,在感情上的手段卻激進。它迷惑於她的複雜,卻因為閱歷太淺而想不出什麼來。
一輛貨車突然偏移了軌道,向銀灰色邁巴赫撞來,前面的司機手忙腳亂,然而早就來不及了。沉悶轟然的撞擊聲響起,車身忽然劇烈的傾斜。
明明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但對於許雲暮而言,這一刻在很久很久之後,也依然像一張漫長的影片,緩緩的在他眼前回放,讓他痛不欲生。
——她驟然被巨響驚醒,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她伸手抱住了許雲暮,車窗破碎,車輛翻滾,她倒在他的身上。
玻璃的碎片飛起,划過少女白色的長裙,昨夜他親手把裙子洗淨晾乾,又在清晨收下來,吹乾了最後一點潮濕才遞給了她。她換下那身不合身的睡衣,穿回了自己的裙子,連神情都生動明亮了起來。
血珠迸開,從他眼前飛過,溫熱的,冰冷的,落在了他的眼中。而朝笙無力的倒在了他身上,像一道鎖,從此永遠地要禁錮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