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君王貶斥武威侯的時候?
還是從驃騎將軍被彈劾的時候?
這個曾被迫和親又殺回洛都的「公主」只是短暫收起了獠牙,她的野心並不輸給任何此前任何一個皇帝。
哪怕她是一個女人。
他們在張筠的聲音中後知後覺,「君王」與「性別」其實毫無關聯。
哪怕是他們所輕視的、「無人敢娶」的張筠,也能摁住他們的命脈。
當最後一道罪名落定,御座上的君王聲音懶散。
「張卿所言,都聽到了吧。」
「昨夜,崔氏、王氏、鄭氏皆已伏誅,諸卿不必憂慮。」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分明是她允諾的大婚,戶部、禮部精心籌備了許久,想藉此來討她的歡心,與三姓結下善緣。
太史令的身形搖搖欲墜,知道自己犯了蠢事。
然而事情還未結束。
張筠又呈上一份奏摺。
「崔珣等人狼子野心,跟隨者、有異心者亦不在少數,請陛下過目。」
與這三姓過從甚密的臣子霎時間面如金紙。
但當朝笙從女官手中接過這一封奏摺後,卻並未打開。
裂紙之聲在偌大的太極殿響起。
她鬆開手。
碎紙從掌中飄落,上面墨色寫就的名字也都化作模糊的碎片。
有人撲通一聲跪下,滿頭大汗,神情怔愣不可置信。
「恩科已開,空置的官缺想必很快也會補上來。但在那之前,諸卿得辛苦些時間了。」
冕旒之下,年輕的君王緩緩露出笑來。
恩威並施。
天聖四年,暮春,洛都最頂尖的三個世家從歷史的這一頁消散,宿朝笙即將成為數百年以來最集權的君主,將一個王朝帶至盛世。
屬於她的篇章,此刻才剛剛寫下驚心動魄的前幾行。
*
太史令如履薄冰又當了一段時間差。
四月底的時候,那位赫赫有名的凶神來了太史局。
太史令戰戰兢兢,仔仔細細瞧了一番,沒在池暮身後看到那杆雁翎。
他鬆了口氣。
「池將軍,您要算一個黃道吉日成親?」
青年一身明紫官袍,腰間玉帶光華瑩澤,襯得整個人格外沉靜溫和。
他露出個笑來。
「是,婚期想選在十一月。」
聲音也溫爾,同太史令所知道的,那個血洗了清谷園的將軍截然不同。
他的心稍定了定。
「將軍有托,下官自當盡心竭力。」
真是奇也怪哉。
這尊閻羅似的人物早已加冠,現年二十又四,在洛都,這個年紀還未成親的少之又少。
不曉得這位大將軍要與誰家閨秀成親,竟是一點風聲都未曾聽聞。
放眼滿朝,恐怕只有御座上的那位同他一樣不曾動過紅鸞了。
思及朝笙,太史令連忙斂起思緒,再三同池暮保證自己會算出一個上上等的黃道吉日。
待到太史令拿出了畢生所學求神問鬼,夜觀天象之時,君王將他宣入了御書房。
「朕打算娶一位皇夫。」明黃衣袍的女子聲音淡靜,「定在十一月。」
太史令覺得這個月份有些熟悉,不過這並不是關鍵。
他兩股戰戰,伏跪在地:「下官……下官不知——」
天爺啊,洛都又要死人了麼?
這位陛下前兩次成親,都是屍山血海的淌過來的。
「要一個最好,最圓滿的日子。」
太史令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恭聲應是,壓下了自己的惶恐。
起身離去時,他悄悄瞥了眼書案前的君王。
因在書房,故而穿的是常服。
往日威嚴神秘的冕旒下,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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