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者會做出這種舉動很正常，但男人看得怒火中燒，飛快地游過去先把少年從那混亂的場面中扯了出來，那兩小孩死拉著不肯鬆手，幾乎把少年的胳膊掐出血來，男人乾脆地一人一個巴掌打得他們縮成一團，一手抓一個糰子拖著就游。
少年上水面換了口氣，很快又到他的身邊來，看起來似乎想幫忙。男人讓他扯著其中更乖巧的那個的一邊胳膊，四人齊心協力往岸邊游去。
岸上小孩應該是跑去叫了住的比較近的人家，他們上岸的時候那幾個大人趕忙伸手來拉人，看那兩個被拖上來的小孩眼睛翻白，趕緊做人工呼吸。
男人很想跟少年說點什麼。你自己這麼細胳膊細腿的就別老想著去救別人了，你是活菩薩嗎見誰都要救一下，你為什麼不自私點不穩妥點……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這麼說，這個少年又為什麼讓他那麼擔憂，甚至到他看著那少年大口喘著氣，臉色蒼白的樣子，恨不得撲過去給他做個人工呼吸。
「我的蒼天咯，你真是冤家啊你！」
孩子的家長來了，抱著兩個驚魂未定的小孩就是一通呼號，在身上到處摸索查看：「我的祖宗欸，這是啥啊？？你還被人打了？？」
「可不得打！」男人正煩著，聞言立刻將那少年一撥撥到自己身後，「老師沒教過不要游野泳？游就算了人家下去救還差點把別人也扯下去！上課的時候一點都沒聽吧！我要是不打，下去幾個人救就得淹死幾個人！」
那眼神往這邊瞟的女人被他一凶也有點心虛：「哎喲，哪有那麼誇張……」
「好，不誇張，如果救上來的人都像你這樣，我看下次誰還敢去救！」
「媽媽……大哥哥沒說錯……」那小孩扯了扯女人的袖子，「大哥哥，謝謝你，小風哥哥也是，謝謝你。對不起，在水裡扯你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嗯。」男人聽見他身後的少年輕聲說，「沒事。」
他不自在地撓了下耳朵。
河邊只熱鬧了一小會，很快那幾個小孩就被救護車拉走了，家長們也紛紛跟在車上，其他人看沒什麼再看的了，外面又熱得難受，都會空調房裡去了。
「小風啊。」有個老人家走時喊那個少年，「你的袋子我給你拿過來了，最近在這邊上收瓶子的還不少叻，我幫你看了，裡面沒少。」
「好，謝謝婆婆。」
「哎喲！不用謝不用謝！很快要去上大學了吧？下次回來，多跟我孫子講講大學的事，摸摸他的頭就行啦！」老人家擺著手，笑眯眯的，「婆婆家裡今天煮了紅燒排骨的叻，真的不來吃嗎？」
「……我會去的。五點鐘過去可以嗎？」
「哎呀！哎呀！」那老婦人像是高興極了，「好！好好好！婆婆多煮點飯！後生，你也來嗎？」
男人一直杵在他們旁邊，被問了才反應過來：「啊？」
來不及迷惑自己為什麼不肯走，那少年拿那雙桃花般的眼睛看了他一下，他便立刻張口答應了：「好！」
「哎呀！哎呀！」老婦人更高興了，「那我再多煮點！婆婆現在就去給你們兩個英雄做！」
她走遠了。
少年沒動，男人也沒動。
一陣風輕輕從他們之間吹過。
「呃！……那個，我有瓶子！」男人看著少年手裡拿著的蛇皮袋子，裡面有幾個空的塑料瓶，「要跟我去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