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靠邊停車,依舊戴著頭盔,走過去接件,一眼便看出自己和任開濟的手機後四位。
她心跳加速,「是我的,都給我吧。這幾天忘記看消息,謝了阿叔。」
任月一手一個,一輕一重,低頭嗅了下縫隙,沒有明顯異味。
電單車停回車棚,任月就地用鑰匙戳開輕盒子的封口膠。
裡面用彩印傳單揉皺裹成一隻扁粽子,封口膠纏得嚴嚴實實。
任月的鑰匙不夠鋒利,費了點勁扯開「粽子」,露出一角粉紅色的「餡料」。
任月吃了一驚,心跳飛快,史無前例。
下意識四顧,像拾金要昧,鬼祟又緊張。
任開濟曾經是小偷,這一瞬,任月像個小小偷。
廢紙包著一沓面額一百的現金,目測以萬起步。
任月揣好這一沓只露尖尖角的現金,以同樣方式開了另一個紙盒。
現金只多不少。
兩沓廢紙將挎包塞得鼓鼓囊囊,任月感覺自己像一隻過街老鼠,悄悄躥進最近的女廁所。
任月躲進隔間,完完全全撕掉廢紙包裝,紙幣紅彤彤,疊成史無前例的厚度,紋路立體清晰,100%的真鈔。
一沓約三萬,另一沓五萬左右,遠遠超出任開濟正常的掙錢能力。
任月手掌沁出薄汗,手腕顫慄著掏出手機,撥出孔珍的電話。
媽媽是一個勤勞的婦女,每天照料弟弟上學,應該早就起床了。
電話忙音。
孔珍沒有主動拒絕,單是被動的忙音,任月覺得好像打攪到了她的正常生活。
任月第一次撥下另一個號碼,不只是病急亂投醫,還是信任。
如果也忙音,下一個能找的,只剩下警察。
號主像一直在等她,立刻接通,「餵?」
任月兜起兩沓現金走出隔間,罕見地自來熟,「是我,聽得出來麼?」
方牧昭好像並不意外:「幹什麼?」
任月出了大樓,呼吸新鮮空氣:「那麼凶?」
方牧昭:「現在幾點啊,不是我老闆不是我女人,大清早擾人清夢,能沒脾氣麼?」
隔著電話,任月皺了皺鼻子,膽子比面對面肥:「你不是都起挺早。」
方牧昭:「你見過我幾次?」
三次,方牧昭要麼深夜,要麼清早出現,吸血鬼似的,怕曬太陽。
電話安靜片刻。
方牧昭拿開看了眼屏幕,計時還在走。
「喂,怎麼沒聲音了?」
任月:「哦。」
方牧昭:「濟公聯繫你了?」
對了,這才是正題。
兩個冤家終於開誠布公,好好談事。
任月:「沒。」
方牧昭:「撒謊。」
任月:「你、不是說我欠你一頓飯。」
方牧昭:「想通了?」
「我今天五點下班,你到底要不要補血?」
任月中氣正虛,嗓音比往日低沉,不經意多了幾分柔和,方牧昭多次碰壁,很容易栽進她的陷阱。
「早他媽該請了。」他說。
第6章
鼓囊囊的挎包鎖進儲物櫃,鐵皮櫃門擋住視線,擋不住心魔。
任月學生時代揣著七百塊出門害怕扒手,現在怕別人一眼洞穿她的異常。
那是七百塊的一百倍,更為沉重,神秘,骯髒。
也是貨真價實的七萬塊。
任月可以一次性還清助學貸款,可以租一套設施完善的小區房,可以脫產讀研。
人性的幽暗,在誘惑的沃土裡膨脹,任月從小物質貧瘠,很難很難維持清高,不去幻想得利翻身的快樂。
儀器又報警了,任月蹙了蹙眉頭,轉身走去查看情況。
中午時分,任月舉著手機吃飯,得空翻閱未讀消息。
孔珍十點多復電,任月沒接到,她又在微信解釋:早上在包裝你哥的喜糖,沒看到手機,有什麼事嗎?
孔珍發來兩張照片。
第一張地板擺了兩隻大紅圓托盤,一隻裝了待摺疊組裝的喜糖紙袋,一隻裝著幾種待分裝的喜糖。
第二張變成了一地擺放整齊的袋裝喜糖。
任月:沒有什麼事,不小心按錯的。看起來好多,包完了嗎?
孔珍估計又在忙,母女倆的對話有了時差。
翻完熟人的消息,通訊錄多了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泥猛:是我,看得出來麼?
短短一句話,乍一看有點眼熟。
早上接電話任月先給方牧昭打的啞謎。
任月通過申請。
申請消息的時間戳在早上掛斷電話不久,下一條緊隨其後。
泥猛:下班從哪個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