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沒回去過,也就始終沒見過面。
直到今天。
。
沈源拎著水果和牛奶走進病房的時候,趙家榮正守著睡著的母親發呆。喊「家榮」兩個字的聲音,他是熟悉的,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人,他卻怎麼都認不出來。
好多秒鐘過去,他才把對方同記憶中的那個人聯繫起來。
真的,變了太多了。
母親醒了,看到來人並不驚訝,沈源把東西放下,「嬸子,給你拜年了。」
「家齊都這樣了,還過什麼年……」
耳邊又響起來細碎的抽泣聲,沈源站在原地沒有動,抬起頭,對著滿臉不可置信的趙家榮扯了一下嘴角,比哭還難看。
「好久不見。」
心裡遭了驚風巨浪,過後反而平靜。不敢去問他這些年過得怎麼樣,也沒想著要和他訴說自己一直以來的生活,什麼都說不出口,趙家榮只能照著他的樣子,也扯了下嘴角。
「每年都給我媽拜年?」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也很滑稽。
沈源說話很慢,聲音沙啞,但音色還像以前一樣,渾然,溫吞。
「我家裡也沒人,一個人,怪冷清的。」
這算是承認了。盯著自己又看了兩眼,他就慢慢地彎下腰,先是把手裡拎著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放下,又脫下了手上的一副破洞的白色線手套,最後,摘掉了他一直背在胸前的布書包。
「家榮,我聽說了你大哥的事。」
他往病床的方向看去,然後低下頭,用粗糙的手指去拉書包拉鏈。
花白的頭髮里沒有幾根黑的,刺得趙家榮的眼睛生疼。
紅色的紙鈔刺得他更是疼。
「我怕你不要,特意取了現金,帶著過來。」
他懇切地,甚至有些討好地,把包推過去給他看,「這是十萬塊錢。」
「就當我……還你的。」
。
那個人不肯留宿,堅決要走,麥冬看著他把一個黑色書包塞在趙家榮懷裡,然後繞過車頭,用力打開駕駛室的門。
他的右腿有點瘸,上車的時候,略微吃力。
趙家榮沒有幫忙,點了一支煙,看著擋風玻璃後面的人系安全帶、掛擋、觀察了左右後視鏡,然後慢慢地倒車。
書包被他單手拎著,有一條包帶垂在雪地上。麥冬看著布包上突出的稜角,大約猜出來那是什麼。
卡車緩慢地從胡同里全身而退,調了幾次方向後開到主路上,看不見了。趙家榮盯著什麼都沒有的遠處抽完了煙,把菸頭丟在地上,淡淡地說,「回屋吧。」
麥冬卻沒動,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煙盒上,「給我一根。」
趙家榮挑了挑眉,沒說話,把煙盒打開,遞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