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敵人最好,這人很難對付!」姚湘說道。
等他們回到里正家裡時,只見女騎士正坐在屋內的主座上喝著薑茶,這讓剛才還很擔心的姚湘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春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雖然變小了,可好像怎麼都停不下來的樣子,屋子裡一片寂靜的似乎能夠聽到地上的螞蟻在爬,顯得有些緊張。
這時女騎士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這讓屋子裡的人都警惕了起來,因為帶著面具,看不到她的眼睛,更看不到她的臉,所以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那銀色的面具,讓人覺得她非常的冷。
她走到了掛著弓箭的牆邊面前,卻打量起了那把刀,當她伸手去拿刀時,里正突然喝斥道:「住手,你不能碰。」
女騎士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並沒有落下去,這讓氣氛更加緊張了起來,誰也沒想到,平和的里正老人,竟然會這么喝斥女騎士。
姚湘他們在想,如果女騎士硬是要伸手去拿刀,里正老人跟她起了衝突,他們到底要不要幫忙。
到是楚易饒有興趣的觀望著,絲毫不打算動手,從始至終,女騎士身上都沒有絲毫的殺氣,也許是隱藏的很好,又或者是她真的是路過而已。
女騎士最終還是收回了手,開口說道:「好刀。」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就好似喊破了嗓子,跟想像中的感覺有些不同,但這聲音卻中氣十足。
里正老人板起的臉,又釋然了,恢復了原先的和藹,自顧自的說道:「我那去世的老伴,也從沒碰過我的刀。」
「小氣。」女騎士嘟囔了一句,又坐了回去。
氣氛瞬間緩和了許多,姚湘他們也不用再糾結是不是要幫的事情,這時楚易突然問道:「里正以前可是府兵?」
「以前?」里正老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抗議他話中的無知,「以前是,現在也是。」
見此,姚湘也摻合了進來,笑著說道:「楚兄弟可能不知,大唐剛剛建立時,幾乎都是府兵,素來有關中府兵耐苦戰之說,大唐的半壁江山,都是府兵打下來的,太宗陛下命當時北出長城的大唐精銳就地駐守長城,其中大半都是關中的漢子,為大唐守衛國門,祖輩們沒有怨言。」
說到這裡時,姚湘非常的驕傲,他的祖籍雖然是蒲州,偏東南沿海,可是自從太宗皇帝,欽此天策長城軍的名號後,長城軍無論多大的變化,傳統是不變的。
長城軍繼承的是大唐府兵的傳統,戰時守國門,農時耕土地,閒事操兵事。
聽到姚湘的話,里正老人雖然驕傲,卻有些不舒服,感嘆道:「哎,大唐經歷興衰,府兵也經歷興衰,想當初大唐打仗不都是靠我們這些世代傳承的府兵嗎?現在卻是一輩子,也都用不上一回了。」
楚易看過歷史中的記載,大唐初年的府兵是戰鬥力最強的,那時候也是人心最凝聚的時候,即便荒國的鐵騎,在府兵面前也不堪一擊。
「那時候啊,咱們農忙的時候務農,農閒便跟著折衝府操練,戰時便自己購置武器馬匹,前往折衝府聚集,等待著皇帝陛下的召喚,那是我們祖輩的榮耀啊。」里正老人激動的說道,「現在……現在……」
他原本想說,現在不行了,但他很快又改口,說,「現在皇帝陛下若是召喚府兵去保衛國土,我老漢即便七十歲,也要拖著這把老骨頭,拿刀背弓,拉著我那匹瘦馬去參戰!」
看著老人,楚易不知道該說什麼,卻不由的肅然起敬,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南方的神國,明明形勢大優,卻不敢長驅直入。
為什麼大唐經歷了無數次外敵入侵,卻依然堅挺了下來,有這群世代相傳的府兵在,誰敢犯我國門一步,誰敢欺我百姓柔弱?
但他心底又有些感慨,府兵如今是名存實亡,那是因為時代的變化,已經容不下這樣的體制存在,招募兵士,是時代所選。
可他又相信,如果真的有一天,外敵打到關中的這片土地上,無數時代相傳的關中府兵會起來保衛國土,那時無數螞蟻,將匯聚成成川。
「若是真要你這老漢上戰場,大唐便離亡國不遠了。」主座上的女騎士突然開口,似乎是在報復剛才老人不讓她碰刀。
里正的臉一下繃緊,氣氛瞬間變得緊張,沉默了許久,里正卻釋然了,苦笑道:「那老漢真希望沒有那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