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大理寺中,正在查看案件卷宗的大理寺丞狄青,目光落在了一份很久遠的卷宗中,自從那次在楚家與楚易談話之後,狄青便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
當他翻出當年楚家的事情時,一切都水落石出了,長安城內,接連發生的那些案子,也有了眉目,但他並沒有上報。
狄青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寺丞,牽涉到這種大案中,會帶來什麼後果,一個大浪朝他打來,他就得粉身碎骨。
而且,他只是憑空的猜測,並沒有切實的證據,身為大理寺丞,斷案自然需要講究證據,哪怕所有的可能都指向犯人,沒有證據也都只是空想而已。
「如果楚易真的是楚家後人,豈不是說,陛下……」一想到這裡,狄青便有些膽寒,現在的楚易,可是如日中天,而且是皇帝一手捧上來的。
狄青心底忐忑,可拿不出證據來,他就是把自己的推測,全都親自稟告給皇帝,皇帝也不會相信他,甚至有可能會把他杖斃宮中,以儆效尤。
「可是,這也說不通,即便楚易如日中天,可只要大唐一天比一天好,他復仇的可能,便會越來越小,而且一個復仇者,不應該是心底陰暗的去毀滅這個帝國嗎?」狄青最想不通的一點就在這裡。
楚易做的事情,恰恰相反,他當年雖然跟皇帝做對,被流放充軍,可那時候卻有些意氣風發,而當他回到長安城後,卻成為了皇帝的劍,刺向了帝國的海疆。
當時狄青以為,楚易會失敗,而且會引的天怒人怨,可他卻發現,楚易竟然沒有這麼做,反到是平定了海疆叛亂。
渤海國和霍羅國入朝遞交國書的那一天,狄青也在場,如果不是突然而來的蝗災出現,現在的帝國,或許已經開始恢復元氣了。
狄青再異想天開,也不可能把蝗災的事情,扣到楚易的頭上去,這東西可不是人為能夠造成的。
秋日的風,吹入卷宗室,狄青突然感覺到幾分寒意,他摸著下巴,走出了卷宗室,感覺外面的光有些刺眼。
就在這時,一旁的幾個守衛突然議論紛紛,當他從守衛的口中聽到城外災民的事情時,狄青不由感慨起來,他覺得陛下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據說,陛下已經下了密旨,調燕州的軍隊,前來拱衛長安了,怕是擔心爆發民亂,神策軍鎮壓不了吧。」一名守衛小心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另外一名守衛奇怪道。
「雖說是密旨,可是長安城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夏侯家的大軍調動,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瞞得過呢?據說,明日就會到達長安城下了,可憐那些災民啊,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血腥的事情來。」那名守衛忐忑的說道。
聽到守衛感慨,狄青突然靈機一動,而後臉色大變,他回到卷宗室,仔細查看著自己所有的線索,眼中全是驚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都說得通了,可是,冠軍候怎麼可能算計到會有蝗災呢?」
狄青當即離開了大理寺,前往長安城查探,他轉了一圈之後,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尤其是聽說冠軍候府,新購了幾萬匹戰馬時,狄青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從之前的判斷中,跳了出來,轉而了另外一個判斷,他走到城牆上,打量起了那些災民,狄青的目光在那些災民中掃視,當他看到雜亂的災民中,混著異族的面孔時,狄青頓時明白了一切。
「好一個冠軍後啊,你果然是楚家後人,而且,你竟然把所有人都給騙了!」狄青心中波瀾起伏,他一向不喜歡妄加揣測。
然而,當一個個真相擺在眼前時,形成了答案,他卻感覺像做夢一樣,在不知不覺中,這位名震天下的冠軍候,便已經朝這個帝國的主人,伸出了自己的手,這手扼向了皇帝喉嚨。
狄青站在城牆上,冷冽的風,有些刺骨,但他感覺到的不只是身體的冰寒,還有心底的冰寒,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災民身上,眼中全是可憐之色。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裡便會有一場血腥的屠殺,這個帝國將會分崩離析,狄青無法去怪楚易,楚易只不過是在這個病入膏肓的帝國身上,下了一記毒藥,加速了帝國的滅亡而已。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狄青眼中噙著淚水,城上的士兵們,不明白這位寺丞大人,為何會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感慨,卻沒有人去舉報他。
他們心中想著,只要有那位萬能的冠軍候在,長安城便不會陷落,大唐便不會陷落,這位侯爺,似乎是一記萬能藥,可以治癒所有的病痛。
當狄青來到冠軍候府外,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這時,一名老僕走了出來,道:「寺丞大人,侯爺有請。」
準備離去的狄青愣住了,他沒有害怕,大步的走進了這座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