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跑商這一年, 為什麼都不回來看看?」寧竹目光直視著寧松, 問出了原身和寧荷最想知道的問題。
哪怕他表現得如此沉痛,可是他拋下了兩個年幼的妹妹也是不爭的事實。
寧松回憶起當初的事, 沉聲說道:「當初去京城跑商,我把手中的銀子都換成了貨,本想賺完這一筆便再也不出遠門了,可是路上遇到了流寇作犯,商隊被劫,我也被抓進了土匪窩……」
他正是在土匪窩裡結識了葉三娘和祝衡關,後來他殺了土匪頭子,自己卻身受重傷,還被朝廷通緝,這種情形自然不能回家把危險帶給兩個妹妹,只得隨著葉三娘一行人潛逃到了壁州。
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了土匪窩中的經歷以及尋找妹妹的艱辛,但他就算不說,如今消瘦憔悴的模樣卻騙不了人。
寧竹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她希望『寧竹』在天之靈能夠聽到,讓小姑娘知道,她心中牽掛的哥哥從未放棄過尋找她們。
一旁的寧荷聽著他們說話突然驚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小聲說道:
「阿兄,我能像去看阿娘阿爹那樣,去看看阿姐嗎?我有好多話想告訴她,我長高了,一頓能吃好多飯,還有我現在可厲害了,會打拳會武功,我可以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她了……」
寧荷短短的人生里,除去寧竹,原身是陪伴她最久、也是最親近的人。
她懵懵懂懂知道阿姐的離開,卻害怕再次被拋下,人性的趨利避害告訴她,需要依附別人才能活下去,於是她心無芥蒂的接受了異世而來的寧竹。
可這並不代表她不為阿姐的離開而難過,但她年紀小,又無法準確的表達出來。
這半年多以來,她心中時常不安,所以才會格外的依賴寧竹。
聽見寧荷這麼一說,寧松正要答應,卻先抬眼看了看寧竹。
時下人們相信鬼神,更忌諱同名同姓者立墳刻牌位,認為不吉利。
寧竹明白他的顧慮,平靜地說:「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沒有那麼多忌諱講究,按照你們的規矩來吧。」
他們總是需要一個地方來祭祀和緬懷逝者的,原身的身體給了寧竹,但立個衣冠冢,立牌位香火供奉還是可以的。
寧松感激道:「多謝!」
寧荷也拉著寧竹的手,小臉上滿是依戀:「謝謝阿姐。」
開誠布公談過後,他們開始商量今後的相處方式。
哪怕他們今天以前都只是陌生人,但在外人眼裡,寧竹始終是寧松的妹妹,起碼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最重要的是,先前寧竹為了解釋簽到物品的來歷,不知道拉寧松當多少次的擋箭牌,得提前串好口供,可別再露餡了。
寧竹摸了摸鼻子:「先前以為你......所以拿你當了下幌子,倘若之後問起還勞煩你替我多多遮掩。」
「這是自然。」寧鬆快速回答,猶豫一瞬又問道,「不知哪些事要我做遮掩的?」
事情太多,寧竹一下子還真想不起來,不過眼下就有一件事兒。
「我會武,說是令尊教的,名為倒海勁,寧荷跟秀姨他們都跟著我練過,你知道便好。」
寧松點點頭,目光在寧竹的手腕上停留片刻,能帶著寧荷安然來到壁州,定然是有些倚仗的。
「我記下了,只是秀姨他們?」
寧松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住在隔壁,總是對他們兄妹多有照拂的溫柔婦人。
「當初察覺到不對,從涉州城出來後,我們就轉道去了昌縣,秀姨一家四口都與我們同行,後來昌縣被叛軍入侵,我們才不小心走散的,」寧竹簡單說明了情況,最後提到,「你在壁州方便的話,也請幫我打聽他們的消息。」
寧松自無不應:「我會讓人留意的。」
「還有寧荷……」寧竹說到此處頓了頓,低頭看向緊貼著自己,表現得更加粘人的小姑娘。
她雖然是個冒牌姐姐,但也是真心希望寧荷能得到最好的照顧,她想要跟誰走,寧竹都尊重。
寧松雖然捨不得妹妹,想要照顧她、補償她,不過還是開口輕聲詢問寧荷的意見。
「小荷,你怎麼想?」
他的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寧荷看了看哥哥,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卻又往寧竹身邊靠了靠。
她雖然也很喜歡阿兄,可兩邊對比起來,她自然是最最最喜歡阿姐!
這個動作已經無聲說明了一切。
小姑娘低著頭,她害怕看到阿兄失望的眼神,但更怕阿姐會不要她。
寧松自然看出來妹妹的心思,很快收斂住失落的神情,主動開口請求道:「我如今和三娘高朗他們住在靠近郊外的園子,那裡人多有不便,如若方便,你能繼續帶著小荷嗎?你放心,銀錢——」
寧竹擺擺手,打斷他的話:「寧荷也是我的妹妹,她想怎麼選都可以,我這裡隨時有她的位置。」
這是寧竹給出的承諾。
不為原身,只為當初來到異世時寧荷釋放的善意,還有這近半年來的日日相處,她早就將寧荷當做了親妹妹。
寧松鬆了口氣:「多謝。」
寧竹適時說:「我們接下來要搬去的地方,你要是有時間可以隨時來看寧荷。」
她將今日新租的宅院位置告訴了寧松。
「我需要寧竹的身份,私底下我們就以朋友正常相處,但是明面上對外,我還是叫你兄長。」
寧松沒有異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