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知道不應該,但這一刻還是很想親親她,他從身後俯身貼了貼她的臉頰,因為感覺到黎莘的孤獨:「你想不想找一個人多的地方去?」
黎莘搖了搖頭,看到秦釋往這邊看,條件反射地一縮,秦釋的目光和冷淡的顧玦對上,秦釋下意識咬緊了腮幫子。
如果說這支隊伍里有誰多餘,他想都不會想就投顧玦,可是只有他這麼覺得。
秦釋又去看謝衍止。
司令閣下……不,閣下他病得很重,變成污染物好像只是使他不會再死亡了,但是那些傷口也和中途結痂了一樣,好不好壞不壞,這些天他依然很虛弱。
黎莘探身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無奈地說:「你的頭好涼。」
謝衍止對她總是很溫柔:「污染物就是這樣的,黎莘,我們都沒有正常的體溫。」
黎莘反而嘀咕:「就這一點不一樣,那我之前那麼忌憚污染物也太奇怪了吧,其實污染物反而比人類好生存呢。」
謝衍止淡淡笑了笑。
秦釋不知道曾經被稱為人類之光的閣下是怎麼笑出來的,但他的態度好像一直都在後面這句話里:「但是決定你的是你的思想,不是你的種群,類別,黎莘,能變成這樣和你相逢,我覺得很幸運。」
黎莘拍掉他的手:「不要肉麻。」
謝衍止看著她的眼睛:「不是你先胡思亂想的麼?」
黎莘對他做了個鬼臉,因為趕路很久了,她直接打開車門下了車,因為這裡本來是很危險的,秦釋他們都有豐富的和污染物作戰的經驗,所以不害怕,然而這旅途這麼平順還有另一個原因:
齊驟和黎莘都在這裡。
他們簡直就是人形驅趕儀,一路上只有深重的霧氣和尖利的咆哮,但是聞到人類血肉味道追上來的一個也沒有。
黎莘踩在土地上還感覺這塊土地軟軟的,好奇地踩了兩腳,地下安靜了,她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地下不會也埋了一個我吧?」
她是指她這樣的污染物,但是這個地獄笑話沒有任何人欣賞,齊驟也跟著下車,對她低聲說:「我陪你去看看露營地。」
周雨看看齊驟,他真的對黎莘的心理活動心知肚明。
黎莘笑眯眯對齊驟比了個OK,走了幾步才回頭,哄小孩的語氣:「你們在這好好的哦,再無聊也不能來找我。」
她是知道自己的難纏和粘人的。
謝衍止和顧玦一個在駕駛座,一個在后座上,謝衍止對她露出了虛弱但溫和的淡笑,而顧玦只是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周括也跟著去確認周圍安全的時候想,顧玦和黎莘剛剛重歸於好,但他帶上來的是這樣兩個對他和黎莘關係都不能算友好的「累贅」。
說到底所有親密關係都是排外的,怎麼可能不嫉妒。
走了幾步,車門砰地一響,顧玦下車了。
在原地駐紮的周雨起身看了看他。顧玦身上的氣質總是很危險,就算現在正常了,也不可避免的會在有些時候變得陰沉冷漠,所以周雨有些提防他。
但是是謝衍止說的這些話:「她讓你留在這裡。」
顧玦對謝衍止笑,是挑釁的:「我難道不比你更知道她的話里是什麼意思嗎?」
謝衍止目光平靜,直視著他,然後問,他好像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你為什麼討厭我?」
這句話問的就像是我已經不再討厭你,你為什麼會討厭我一樣,聽起來真的很討厭。顧玦的眼神也是理智清醒的,這顯得他不像在發瘋。
他並不是因為精神瀕臨崩潰而無條件遷怒任何人,包括自己,而是,他從誕生之初起,就一直懷著這樣隱秘的心思,不被另一個自己接納的心思。
「我為什麼不能討厭你。」顧玦的口吻甚至很溫和,溫柔到有點像是謝衍止的口吻了,他在他眼睫顫動里說:「我討厭你總是一副很了解她的樣子,我討厭你總是自作主張地包容她,好像她就是不懂事一樣。」
「我討厭你覺得我們的關係,在你眼裡只是過家家。」
秦釋快步過來,他要舉槍,但是晚風吹拂里,謝衍止移開視線,說:「你覺得,我很傲慢。」
顧玦笑了笑。
他表情冷下來:「你當然傲慢,你的傲慢來源於你作為一個旁觀者守護者陪著她長大那麼久,你從來都不覺得你沒有這個資格。」
這句話真的觸到了謝衍止內心的心防,黎莘感覺不好,下意識要返回了,就聽到顧玦說:「你不覺得你沒有這個資格做守護者,謝衍止,我們三個有什麼本質不同?她受傷我們三個都會受傷,她想走我們三個都會想走,為什麼你會覺得你就代表理智那部分?為什麼你當時理所當然地選擇犧牲自己的異能讓我們兩個出去?」
他冷淡地盯著他,隨後對他露出一個笑,雖然這個笑沒有任何意味:
「因為你從來就知道什麼選擇會讓黎莘痛苦,你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會逼她回來,你永遠學不會迂迴的方式。」
黎莘在遠處大喊:「顧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