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候年紀也不大,才十五六歲,剛意外知曉自己非親生的身份慌亂無措,迫切得想要查找並隱瞞這件事,做事不夠穩妥留下了很多小尾巴。
當時的她只想著不能暴露自己,給苗大武的匯款經她安排人一包裝,偽造成虞氏的幾筆貨款,錢走的也是虞氏的公帳。
畢竟那時虞氏背靠著齊家拿下了不少項目,光是地產建設就養活了好幾個工地,大大小小的貨款一個月少說要支出幾十筆,多幾筆根本沒人發現得了。
就算發現了,底下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曉得,否則還能同虞氏的千金較真麼?
人家運作的是自家的錢!
虞舒月自己都想不到這些不成熟的小手段,會在幾年後的今天坑虞正龍一把,把他也送上了嫌疑人的寶座。
看著虞正龍那有苦難言、辯解了也沒人相信的窩囊樣,她忽然笑了。
便衣民警走近時,虞舒月沒有反抗。
她清楚有苗大武和劉芬的口供,這一次自己是真的栽了。
經過虞妗妗的身旁她稍一頓住,抬臉看去,想在虞妗妗的臉上看到得意、挑釁。
然而這個女人,甚至沒有露出丁點勝利的喜意,目光冷冷清清。
這種幾近於高高在上的漠視,反而讓虞舒月攥緊拳心。
「手段真高明。」她壓低了聲音:「這局是我技不如人。」
她太驕傲自滿了,又固步自封,以為一個無權無勢的虞妗妗翻不出水花來,結果自己跌入谷底。
但,只要還有一絲機會,她就還有翻盤的可能性。
虞舒月清楚目前的局勢,警方一定是掌握了苗大武殺人未遂、拐賣人口的實際證據,自己也難脫干係。
可銀行流水到底證明不了什麼,尤其沒法證明那是買兇的贓款——
因為自己真的沒想弄死虞妗妗啊。
她只是想讓虞妗妗老老實實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找個人嫁了看住她、讓她相夫教子;
她只是,想換一下虞妗妗的命格罷了。
虞妗妗人又沒死,再怎麼查,最多給自己安上個『未遂』的罪名,判又能判幾年呢?
敏銳察覺到虞舒月看似頹敗之下的一絲絲挑釁,虞妗妗眉尾一挑。
「這局?」她失笑搖頭,「虞舒月,你已經滿盤皆輸了。」
玄學界的規矩和法則,確實只束縛方內人士。
俗世自有一套完善的法律法規。
像虞舒月這樣藉助術數害人的普通人,是很難用歸束方內術士的嚴苛律令處決的。
但誰讓虞妗妗是不一般的存在呢。
她先是道行千年的大妖;
又是多次幫助天師府力挽狂瀾,偵破多起棘手異事救了無數俗世之人的功臣。
虞妗妗不是大善人,從她決定替原身伸冤的那一刻,之後的每一步和每一次選擇,未嘗沒有她的布局。
她把自己抬到了末法時代極其特殊的位置。
這份特殊性足以讓她向天師府提一些不違背原則、不濫殺無辜的小要求——比如以方內律令,處決使用禁術謀害原身、毀壞吞噬原身魂魄性靈的虞舒月。
從她借屍還魂的那一刻,虞舒月就步入了死局。
這一刻虞舒月還不甚明白虞妗妗話里的意思,但她仍沒由來得生出忌憚和不安。
見汪常順要把虞正龍也帶走,杜若菲和虞衡哪裡還留得住,況且他們也沒臉待在這兒了,要一起跟去警局。
期間杜若菲一直在流眼淚,眼睛又紅又腫。
她期期艾艾想要去抓虞妗妗的手:「妗妗!你爸真的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有害你的心啊!」
虞妗妗一個側身躲開,眉頭擰在一起。
「這些話杜女士還是留著去警局說吧,我相信警方不會冤枉好人,有罪沒罪一查便知。」
杜若菲抓了個空,滿臉不可置信。
說實話這事鬧到現在,她也不敢說虞正龍三年前到底有沒有摻合,畢竟她這個丈夫眼裡只有利益,心狠起來什麼都幹得出來。
一想到若是警方真查出點什麼事……杜若菲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慌張。
虞正龍要是判了刑,虞家就徹底完了,屆時她的安穩富太太生活也會崩塌。
她過來完全是想打親情牌,讓虞妗妗停止對虞正龍的控訴。
看著滿臉冷漠不耐的女孩兒,杜若菲備受打擊無法接受:
「你、你心怎麼能這麼狠?!你對自己的親生父親……」
不等她墨跡完,虞妗妗直接無視,去和齊家明、顧荇燁夫婦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