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猜到,燕文君也沒貿然開口。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眼帶詢問。
雲霆頷首,「你可以直接說,我保證,沒人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燕文君已經漸漸習慣雲霆時不時表現出來的神奇,面色恢復平靜。
他認真回憶了一下雲霆的問題,待想起來,他詫異的看著雲霆。
「我自然是恨皇帝的,也很想報復回去,可這和我能不能平靜面對大慶百姓有什麼聯繫?」
「百姓們是無辜的!」
雲霆只覺心頭如被重石極大,面色沉得可怕。
他似不死心的遊說燕文君,「可大慶百姓是你戰王府歷代在戰場奮勇殺敵的既得利益者不是嗎?」
「然如今你一家落難,他們作為受益者卻沒能為你一家做什麼,你為何還能平和的和他們說祝願?」
燕文君皺了皺眉,雲霆的偏執,讓他微微有些不適。
但他沒有對此不喜。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道理,燕文君明白。
雲霆會如此偏激,怕是,曾經經歷過什麼不太好的事。
燕文君在心中斟酌言語,想要在不會觸怒雲霆的基礎上,盡力去安撫寬慰曾被傷過的雲霆。
「既得利益者,雖我從前未曾聽聞這個說法,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形容很貼切,百姓確實是我戰王府南征北戰的既得利益者,他們收穫了我戰王府帶來的和平安定。」
燕文君看雲霆沒有排斥他這小小的馬屁,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到底才十八,面對雲霆這樣神秘莫測的人能找到屬於他的周旋之法,是值得他自我肯定和自豪的。
雖然自得,燕文君卻沒有鬆懈,說話依然謹慎。
「可難道我就要因此,將自己當做大慶百姓的恩人,要求他們必須為我燕家做些什麼?」
「當然我相信,百姓們若是有能力,必然不會不願意為我燕家付出的,這些物資便是證明。」
「可事實是,百姓們很弱小,他們無能為力。」
「我怎麼能因為他們沒有能力相幫,就怨怪他們?」
「要怨,那也是怨……」大慶帝!
燕文君到底還保有對君主的敬畏,沒有說出來。
雲霆卻明白他說的是誰。
他忽而笑了,身上籠罩的陰鬱在此時散去,卻又更為濃重的懊悔縈繞不去。
「是我做錯了!」
不僅做錯,還十分離譜!
直到此時,方才醒悟!
可卻……早已經晚了。
第30章 雲霆想放過
雲霆沉默的跟在燕文君身後,如跗骨幽靈,腳步輕不可聞,幾十斤的鐵枷在他身上似完全感覺不到重量。
不只是腳步聲,甚至是,氣息也幾近於無。
燕文君不知道雲霆這是怎麼了,之前的雲霆,哪怕不說話存在感依然很強烈,現在卻……
就好像,他隨時準備在其餘人察覺不到的時候,抽身離去。
這讓燕文君十分擔心雲霆的狀況,可惜鐵枷套頭,不方便回頭。
雲霆精神力何其敏銳,燕文君頻頻側頭略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他都看在眼中。
眼底划過一抹不解。
燕文君感覺沒錯,雲霆確實是在為離開做準備。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曾經因為仇恨蒙蔽了自我,做錯了事,且看起來沒有彌補之法,雲霆哪裡還能繼續放任自己無法無天。
到底是部隊歷練出來根正苗紅的軍人,雲霆被仇恨蒙蔽心智時足夠果決狠辣,翻然悔悟後也能坦然直面錯誤,並努力去改正自己已經有些歪有些邪性的心智。
這個改正,自然要從和他接觸最多也被他禍害最多的燕文君開始。
在雲霆看來,燕文君從一開始就是被自己強迫,雖然新婚夜那一晚也不全然怪他,怪只怪誤會在前燕文君又技不如人。
但在之後,他理所當然的以莫須有的名頭也沒問過燕文君的意見就給他掛上未來幾年床伴的名頭,在天牢里更是為了刺激燕家人直接把燕文君劃歸自己的附庸,這些都是不對的。
既然錯,便要改。
而遠離燕文君,讓所有人都忘記因為自己的存在而給燕文君帶來的污點,就是雲霆修正錯誤的辦法。
是的,哪怕雲霆在努力去改正被末世經歷帶歪的心性,但已經習慣我行我素的雲霆還是這麼理所當然的自以為是。
他以為,自己悄無聲息的離開,對燕文君來說,會是一件高興的事。
畢竟這可是擺脫他的大好機會,從此之後燕文君就不用擔心有個捉摸不定的人強壓他一頭。
這般以為的雲霆,便沒打算和燕文君商量,自顧自施行。
可現在看起來,好似他又做錯了?
錯在哪了?
雲霆想了想,恍然大悟。
他明白他錯在何處了。
精神力傳音給燕文君,「你無需擔心,我在戰王府收刮的金銀錢財,都會原原本本的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