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說自己有約,讓別人以為春宵愉快,實則只是害怕事態失控,暴露他不愛從小發現自己不愛異性的事實——要是被任何人傳開,他變成了呂如清履歷的污點,並且懷疑呂老爺子會氣得把那座山剷平。
「我就喜歡喝酒啊。」林思弦回答那個女生,又問,「你怎麼認識我的?」
「藝考機構報名那天我們見過啊,」女生說,「可能你不記得我了,我叫蘇紅桃。」
「好名字,」林思弦笑了笑,「你快回去吧,待晚了危險。」
蘇紅桃看著林思弦現在這幅模樣——頭髮凌亂,皮膚白皙,因為生理作用兩頰微紅,唇角濕潤,眼眶似乎含淚,敞開的襯衫領露出鎖骨輪廓,總覺得這玩意兒比清醒的自己還危險。
「哎我還是打電話找人來接你吧。」蘇紅桃把林思弦手機拿過來,在通話記錄里翻著,發現最近通話里存了一個司機,但打過去對方不在服務區,於是又往下翻,看見一個通話對象叫Servant,好巧不巧,蘇紅桃剛背過這個單詞,傭人、奴僕的意思。
「這大戶人家是不一樣,」蘇紅桃說,「存個家政電話還拽洋文。」
林思弦意識已經進入混沌之態,沒聽見她在說什麼,也沒看見她在做什麼。只知道蘇紅桃把他放到一家24小時便利店門口,告訴他自己必須回了,讓他乖乖等一下。
林思弦用最後的理智跟她說了拜拜。
吹了一刻鐘風,林思弦覺得頭疼,想把自己支撐起來,他用了點力氣——然後成功地把面前便利店的桌子撐垮了。
他登時有點手無足措,想重新拼起來,然後又成功地把自己胳膊卡在了兩根鋼棍中間。
他覺得自己被逮捕了。
正當他思考要不要叫人時,感覺有個獄警走了過來,這獄警有點高,長得有點像陳寄。
好吧,多虧他倒了幾杯酒,他認得來那是陳寄。
林思弦被風吹得縮了一下,陳寄說:「別動。」
陳寄把他胳膊抬起來,林思弦手碰到了一顆釘子,痛道:「你就不能輕點?」
陳寄沒說話,一言不發地把他手拉了出來,然後又把那桌子重新拼起來。
林思弦發現陳寄的手在寒風裡很暖和。
「你來幹嘛?」林思弦問他。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不知是不是醉酒後的錯覺,林思弦總覺得陳寄聲音很無奈。
叫了陳寄嗎?林思弦也不知道。
但他不由自主道:「我叫你你就過來嗎?」
陳寄回答:「那我不該過來嗎?」
怎麼能反問!林思弦想了想道:「對,我叫你你就該過來,你就該聽我的。」
陳寄又問他:「你昨天到底去醫院幹嘛?」
怎麼還問這種難回答的問題,林思弦想到什麼說什麼:「你管我,就是為了提醒你要聽我的話,有問題嗎?」
「那還買杯子?」
杯子?什麼杯子?林思弦頭疼,吩咐道:「對,杯子,你去幫我買個那種杯裝的熱茶,再幫我買一包煙。」
陳寄沒有立即反應,林思弦催道:「你快去呀。」
少頃,陳寄進了便利店。林思弦望著他的背影,紛雜的大腦第一想法是,陳寄還是妥協了。
果然,還是權力最好使。
林思弦盤腿坐著,望著天上的月亮,開始胡亂想著,為什麼呂老爺子退位又不放權,為什麼林泓要找一個完全聽他話的女人,為什麼鵬哥酒局老喊一些夜場工作人員,因為在權力的外殼裡可以隱藏一切原始的因素,不需要解釋自己的行為,想做什麼做什麼。
自大,自狂,自卑。
可恨,可憐,可悲。
陳寄帶著他的熱果汁和煙回來了,還是林思弦最喜歡喝的橘子味的。
林思弦雙手捧著紙杯,太燙,放在桌上緩了緩,先拆了那包煙,也是他常抽的。
他拿出一根叼著,但手太抖,兩次都沒按動打火機。
他聽見一聲輕嘆,又懷疑是自己錯覺,下一秒陳寄把打火機拿過去,替他點燃了那根煙。
林思弦抽了一口,突然看到便利店滑動GG上的日期。
也行吧,今年生日雖然也沒有人給他點蠟燭,至少也有人為自己按了打火機。
這樣想著,他又出聲:「陳寄,你就得......」